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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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一片柿林,上了后坡,朱十四把周亭兰领到岭上一个破窑洞前。周亭兰看见,窑洞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些青石。青石中间,有四对石础。两对已经雕好,两对才雕了一半,一对为鼓形的“八仙过海”;一对为棱形的“百鸟朝凤”;一对是方形的“喜鹊石榴”;一对是镂雕“金龟戏水”。这些石雕的造型、刀工、线条、气势,周亭兰只是早年间在京城见过。

大奶奶,我这不算是吃白饭吧?

周亭兰喜不自禁地笑道:朱爷何等人物!

又问:石头从哪儿弄的?

朱十四淡淡说:洛阳青石。

周亭兰说:手艺好。

朱十四说:石头好。

此后,周亭兰派人把坡上的几孔窑洞重新整修,朱十四单住单吃,又专门给他派了个做饭的伙计。

这一年真是雪上加霜,祸事连连。

春上的时候,土匪来了。

先是有零星的匪情,一股二十多人的土匪窜到码头抢了几家铺子,闹得市面上人心浮动。后来,又说从安徽那边过来了大股的杆匪,号称有上千之众,说是要血洗河洛镇。一时,商户无不惊惶,家家关门,准备逃走避祸。

不得已,康家与镇上的大户人家联合起来,成立了镖行,办起了团练。众团练以马从龙为首领,夜夜巡更,以锣声为号。只要锣响,全镇的壮丁一起上阵,抵御匪患。

如此一来,小股土匪倒是轻易不敢妄动了。可紧接着,奉命剿匪的官军却来了。

官军说是奉命剿匪,可驻扎下来就开始设卡抽厘,商户除原有的税赋外,按人头又加了十厘。官兵不但在镇上设卡收费,还在进港的河道上设卡,拦截过往船只,交了新增的厘金才能进出。外来的商贾苦不堪言,避之不及,干脆绕道而行。市面上的生意日渐萧条,有的干脆关门歇市了。

据说,这位带队剿匪的指挥使姓吴,是个狠角,人称“黑无常”。这位吴指挥使新收了一个爱妾。这爱妾年方十八,竟是一位属“猪”的娘子。她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吴将军的属下命县太爷把商贾们召集在一起。名义上是请商贾们吃茶,私下却暗示众商家打一“金猪”给将军的爱妾贺寿。那话说的是很有分寸的,让众商贾们看着办。

这么一来,把众商家吓坏了。他们私下里打听了,这位吴指挥使家中一个老婆,九个小妾。一个属“羊”,两个属“牛”,三个属“马”……乖乖,若是官军长期驻扎下去,不光是新增的税赋不堪忍受,仅是这“猪马牛羊”,哪里还有商贾们的活路。

就在这时,偏偏渡口又出了事。一艘过路的商船,对上船搜检的兵丁不满,开始是言语冲撞,后来就打了起来。上船的二十个清兵,竟被护船的镖行弟兄砍伤了七八个。消息速报吴指挥使,这吴将军破口大骂之后,竟下令用新进的红衣大炮轰击商船。一通炮火,直击那艘商船,商船连人带货全被轰沉到了河道里。

消息传来,镇上一片慌乱。有牵涉的人家哭天抢地,没牵涉的也关门闭户。在河洛镇,康家的商船最多,是大户。一些商贾在里长的带领下,一起涌到康家,希望讨个主意。

商家们乱蜂一般,一个个嚷嚷着说:罢市。罢市。看他能怎么着?有的说:这分明是不让人活了。还有的说:让老爷子牵头,联名上万民书,告他个龟孙。

只有镇上的里长劝说道:各位东家,咱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的是和气生财。既然他要一头“猪”,大伙凑凑,就送他一头“猪”。看能不能把路买下。各位意下如何?

康悔文看了看母亲,周亭兰说:各位长辈,里长的意思,有他的道理。按说,官军是来剿匪的,要咱地方上助点饷,本也是该的。可他已设卡抽厘,厘金又收得那么高……虽说一头猪不算什么,我担心的是,往下这生意还怎么做?

有人说:是啊,厘金抽得太高了。

里长说:求求各位了,我一小小的里长,摊上这事,也很为难哪。不就是属相吗?各位凑一凑,到时候,咱把礼送上,再求求将军大人,兴许他老人家一高兴,就把厘金给减下来了。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也只好如此。

三日后,几位商家代表在刘知县的陪同下,来到了吴指挥使扎营的大帐。当着县太爷的面,里长打开了那个装有“金猪”的匣子,说:听说将军夫人的寿诞就要到了,本镇的工商界想表示一点意思,请夫人笑纳。

吴指挥使看了看那摆在匣子里的“金猪”,金猪卧在红绸之上,倒也喜庆可人。可是,这吴将军却哈哈一笑说: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刘知县,这不好吧?

刘知县怔了怔,不知指挥使是何意?只说:这是,是工商界的一点心意。

吴将军大手一挥,说:不必了,那就不必了。据我所知,贱内是属鼠的,不是属猪的。你们弄错了。再说,剿匪安民,是本将军的职责所在,应该的。这份礼,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一时,众人都愣住了,老天,弄错了?怎么又成了属“鼠”的呢?

这时,吴将军扫了康悔文一眼,突然问:你笑什么?

康悔文说:我没笑。只不过,我想请问将军,你是要鸡,还是要蛋呢?商家照章纳税,本是天经地义。可是,军队设卡、加收十厘,这无疑是杀鸡取蛋。生意都做不成了,船不来了,将军还收谁的税呢?

吴将军说:好。说得好。你说是鸡,我看是鸟,说飞它就飞了。吴将军突然脸一沉,一拍桌子说:本将军带兵剿匪,将士们浴血奋战,死伤无数。可那些刁民奸商,竟然公然抗法通匪,砍杀我的士兵。所以,公是公,私是私。本将军不能因私废公。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一怔,忙说:对。对。将军保境安民,劳苦功高。

吴将军说:我个人倒没什么。这功不功的,就不说了。可本将军的难处你们知道吗?北方战事不断,如今的饷银接不上了。将士一个个都说要血洗商家,报仇雪恨哪,各位,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傻了。

吴将军说:刘知县?

刘知县忙说:下官在。

吴将军说:为了安抚军心,我也只好如此了。刘知县,你通知下去。十日内,请工商界筹措剿匪助饷抚恤银:十万为抚恤,二十万为助饷,一共三十万两。

刘知县望着吴指挥使,说:将军大人,这,这——

吴将军说:这什么?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吩咐下去,拖欠一日,追加一万两。送客!

立时,从帐外涌过来一群兵士,把他们全都“礼送”出去了。可那头“猪”,却仍在案上摆着。

当晚,镇上的商家全都睡不着觉了。老天爷,三十万两,这不是狮子大张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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