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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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六点钟起床,晚上十一点前基本上都在工作。我穿牛仔裤平底鞋,走起路来像一阵风,说话比机关枪都干脆利索,一梭子子弹下去,事情基本就摆平了。我习惯于看着一个超人般的自己,习惯于用自己的生命舞蹈。每天回到家,洗完澡都要对着镜子看着这个自信、饱满,不可战胜的自己,然后用手比画一个胜利的姿势。我对镜子里那个奋力的女孩子说,你才是最棒的!

因为,如你所知,我遇到了机遇,我不能辜负这个机遇。如你所不知,时时刻刻,在这个机遇后面,还站着我父亲。他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地盯着我。

难道,我也有与生俱来做菜的天赋吗?我们姐弟几个后来都开饭店,估计跟我父亲有很大关系。对此母亲是不甘心的,至少表面上死不认账。要说几个孩子也都挣钱,但开饭店挣的钱让母亲非常不屑。虽然她未必听说过“君子远庖厨”的圣人之言,但靠吃都能活一辈子,靠吃都能养活一家人,这到底是个啥世道呢?这是母亲心里的疼痛。她羡慕我们的老邻居周四常,孩子个个有出息,不是县长就是局长,逢年过节家里跟赶集似的不断人,还都拎着大包小包前来进贡。我们家可好,不管谁回来都是浑身油渍麻花的,头发里常年都有一股子不散的哈喇子味儿。其实她说这话一点都不负责任,纯粹是凭空想象,做一个合格的厨师讲究个人卫生是必须的素养。我每天晚上再累,早晨再匆忙,都会把头发和身体清洁干净。我后来听我二姨说,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就是去帮人家熬个白菜汤,出门也要洗头洗脸把自己弄得体体面面的。厨师厨师,那可是老师辈儿的,到底还得有个师道尊严吧!而我妈一辈子最看不起我二姨夫的就是他天天吃肉,还是食品站的工人,弄得还像个猥琐的穷人。

有时候我想呛我母亲几句,想想又忍住了。她抱怨的时候,从来不觉得自己住在深圳的高端小区,而且这些都是靠开饭店换来的。我,也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如今是多么耀眼!我时刻注意自己的仪容,穿戴精致,衣服、首饰、鞋子都考究得如我的菜品。我得提醒自己,我是深圳几家最大的餐饮集团公司的老板之一,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话语权的人!

我真的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来深圳做餐饮业不几年,生意很快就做得风生水起,在周围的佛山、珠海、东莞都开了分店。

河南人笨,不如南方人会讨巧,但做生意实在,舍得下本,而且保证食材新鲜地道。宁可利润少一点,薄利多销,也绝对保证质量。我先后在深圳五个区域开了分店,餐厅生意兴隆。我的盒饭业务几乎包揽了半个城的学校、医院和工厂。

常到我餐馆吃饭的有一个在东莞开装修公司的李老板,他也是郑州人。隔不几天就开着豪华商务车拉一车人来吃饭,呼呼啦啦点一桌子菜,他也不怎么吃,只抽着烟看别人吃。如果有人喝酒,他也跟着喝几杯,就是不夹菜。等他喝足抽够了,别人也吃差不多了,他就喊服务员上主食和小吃。他一个人能喝一整盆胡辣汤,外加一盘底子煎得金黄的牛肉水煎包。胡辣汤是河南人的命根子。在河南,大部分人早起到汤馆来一碗胡辣汤、两根油条就心满意足了。特别是有人头天晚上喝多了酒,早上起床直奔汤馆,两碗放足了白胡椒粉和老土醋的汤热滚滚地喝下去,酣畅淋漓,宿醉完全消了。李老板喜欢让胡椒粉放得多多的,拆骨肉也多放点儿,直喝得大汗淋漓,两眼放光。他说要的就是这个痛快,几天不喝骨头痒。李老板每一次来都提出要我在东莞开分店,开始我只是当玩笑听,后来他竟是认了真的。那次他专程过来,说已经把公司的门面腾出来了,他负责装修,我拿出方案给他就行了。我被感动了,我们两个立马商量设计方案。他拿着方案回去,不到一个月就做了一家让人十分满意的餐馆给我。东莞的生意比深圳还要红火,基本成了他的私人餐厅,一年再怎么着也吃百把几十万。后来餐厅扩大规模换地方,从设计到装修,都完全不需要我费心思。这个李老板,有着河南人的憨厚和豪爽,你不想和他做走心的朋友都不可能,太实在了。我每次去东莞店里察看经营情况,李老板只要知道我去,总是早早在我的店里设宴款待,当然他一定要买单。他的朋友看出端倪,背着我开玩笑,说:“轩哥,你到底是吃饭还是想吃老板娘?”慢慢地工作人员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大家不说什么,觉得我们要真是走到一起,还真是不错的一对儿。

李老板叫李轩,郑州德化街老城区的人,父亲是铁路工人,母亲在自己家的门面做点小生意。前些年父亲病故,他把老母亲接过来,跟着他在这边打理家庭。他的夫人前年患乳腺癌去世了,留下一儿一女。大的是个女儿,九岁,上三年级了。小的是个儿子,也已经五岁,生得乖巧伶俐。依着李轩的条件,人不过三十几岁,长得虽然不算太俊,可与南方男人比起来,也算是高大健硕颇有男子汉气质了。他在南方打拼这么多年,家业虽然说不上太大,几千万资产是有的。依他的条件,说媒拉纤的,自己送上门的,自然是数不胜数。但他好像无意于此,本不是个花心的男人。原配是他的发小,两个人一起创业,想当初也是胼手胝足筚路蓝缕滚爬过来的,所以她走后他一直没从伤痛中走出来。他对家乡饮食的刻意热爱,也很难说没有这一份感情掺杂在里头。一次他与我喝茶聊天谈及夫人,竟然几度哽咽。他说起他们的过去,穷,穷得哪儿都叮当响,没让她享一天福。后来生意好了,又总是忙碌不已,总是想着生意再做大一点,总是想着要过一辈子,时间还多着呢。却不承想她没这个福分,生病不到一年就去了。他说,看见一双儿女,就更觉得亏欠她。产业是我们俩创下的,我若是万一找个不明事理的再对孩子不好,我可怎么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

我没有谈过恋爱,甚至不曾深思过感情问题,但是对李轩的心思也还是敏感的,我知道我是他的拣选,抑或是他的追求。我发自肺腑地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也是个可以依靠的人,谁嫁给他都是一种福分。作为一个对再婚深怀疑虑的成熟男人,竟然看好我这么一个年轻姑娘,他的信任让我感动。再者说,相识后的一两年里,我在不知不觉间,对他亦是多有依赖的。 餐厅扩大规模他投资入股,佛山、珠海开分店基本都是交由他联络谋划,有这么个踏实敦厚的男人呵护着,免除了许多后顾之忧,睡觉都踏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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