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晓静

秋天，总给人心神俱静的感觉。天愈加高远，只剩下碧蓝的底色，令人看了心神俱静。思绪在这样的天地间便无遮无拦、漫无目的，像九天之上的那缕云，随意地飘来荡去。

这样的季节，不仅盛产丰粮、硕果，还盛产微凉的秋风、满目的锦绣和清莹的秋露。

露水，在古代常被人们认为是上天赐予的神水，饮之可延年益寿。有道士向嘉靖帝进言长寿秘诀：“每天晨起，受初升朝阳之光华，渴饮天庭玉露，则精气足，肠胃清洁，胸无积滞。”嘉靖帝深信之，每日必饮。不过可苦了那些晨起采露的宫女们，鞋袜尽湿，鬓乱钗横，腰酸背痛，半天工夫也只能采集一汤匙。宫女们体弱的病倒，未病的怨气冲天。而嘉靖帝无视这些女子的苦楚，反倒想了个坏主意：嫔妃中如有不受宠或不听话的，就罚她率领宫女们采甘露。可惜嘉靖帝喝了这么多露水也没长寿，却因为宫女们心生怨愤，差点被以杨金英为首的一众宫女们勒死。

关于露水，古代野史里还有这样一个小故事：乾隆帝的一个宠妃，是个文艺女青年，喜诗书，好风雅，每日都要划着小船，荡到莲荷深处，用玉杯接那荷瓣上的露水喝。有一妃子妒忌她得宠，便半夜在那些露水上做了手脚，可怜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七窍流血，暴毙在舟中。

常常疑惑，古人这么青睐的露水真的能延年益寿吗？先来看看露水的成因：天气温差较大，空气中的水在含量丰富的情况下，水汽会冷凝成液态的小水滴。一般多出现在温差较大的凌晨时分。露水，就是夜晚或清晨近地面的水气遇冷凝华成小冰晶然后再溶化于物体上的水珠。李时珍说：露者，阴气之液也，夜气着物而润泽于道旁也。说白了，露水的成分就是水。李时珍还说，露水有药用价值，平素有疮和皮肉损伤的人，敷上露水，疮和伤口慢慢就会不痒不痛。但是，若说到延年益寿，就太夸大其作用了。

秋露莹莹，更多的是沃了厚土，润了庄稼，老人们常说，经过露水的蔬菜格外好吃，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想那古代的淑女们真会过日子，明末清初学者冒辟疆在《影梅庵忆语》里记录爱妾董小宛，常用露水沏茶，以香花入馔，怎能不遍体生香、冰清玉洁？可是，那是“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古代，是“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的古代，是“山头鹿下长惊犬，池面鱼行不怕人”的古代，没有雾霾、工业污染、生态破坏，这样的露水才敢放心饮用，不怕腹泻中毒。

如今想效仿古人的风雅，难免令人担心。这露水凝结过程中溶进了一些飘浮在大气中的物质，有害抑或无害，实在不敢以身作试，何况李时珍先生也嘱咐过，秋露寒凉，体虚者不宜服用。

唯有记忆常常浮现，野菊花绚烂了天地，奶奶牵着我的手，慢慢地往远方的田野走去，间或有秋虫从那葳蕤草叶间跳出，秋露的清气萦绕于鼻翼。“秋来了。”奶奶微笑着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