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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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干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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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干飘香

♣ 王 灿

与夏收相比,故乡的秋收过程扯拉得更长,大田里的苞谷、芝麻、绿豆等杂粮,菜园里的倭瓜、萝卜、白菜等蔬菜,树上结的梨、枣、柿等果实,常常忙得顾着这头顾不着那头。但在“一年红薯半年粮”的年月里,重头的农活还是挖掘红薯,家乡人叫“刨红薯”。

每年寒霜降过,种完冬小麦,农家人开始“刨红薯”。刨红薯需要选择好天气,男女老少齐出动。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持镰刀从根部割掉红薯秧卷成团,拽到田头地边,为大人们刨红薯创造便利条件。刨红薯用的农具是“粪耙子”,粪耙子系铁制三根齿,呈接近九十度角窝齿,上面安铁裤,铁裤上装一根光滑结实约四尺长的木把儿。平时出粪坑、搂粪扒粪用,红薯季用来刨红薯。刨之前先观察地势,薯藤根部鼓堆裂缝或隆起的地方是红薯的埋藏区,朝其边缘地方用力刨下去,再使劲一撅,兜出一嘟噜散发着新鲜泥土芳香的“红薯娃儿”,大的如钵碗,小者亦如拳头。在壮实劳力的身后,老人和妇女们将刨出的红薯择干净,拢成堆。红薯是高产农作物,谷雨栽上红薯秧,一棵能收一大筐,不一会,热气腾腾的地垄上摆满了一行行薯堆。刨完一块地,大人孩子齐上阵,用钩担肩挑或者干脆拎着筐篮,像“蚂蚁搬食”一样,忙碌地将红薯装上架子车套上耕牛往家里运送。有时天色太晚,不得不挑灯夜战。从地头到村庄,一路马灯,加上吆喝牲口的嘈杂声,远远望去,宛若古战场上的“一字长蛇阵”。

刨出的晚红薯,即剪秧扦插的节子(剪口)红薯,用来窖藏留种和长期食用。而对于春红薯,即从红薯母体上拔苗种植的芽子红薯,农家人除了“打粉”外,还有用“推子”切片晒干儿的习俗。“推子”是什么样子呢?说起来既简单又科学:找一长约三尺多、宽约一尺、厚约一寸的木板,在宽的一端掏空,装上磨利钐刀(刃朝后),钐刀两头下塞木片儿以定薯干的厚薄。用时“推板”放在板凳上,将装钐刀的一端朝前突出,下接筐篮,人坐尾部压紧。准备就绪后,棒劳力一手取红薯,另一只手接过红薯用掌心卡紧,五指上翘,顺着木板一推一退,推时用力,退时顺势。随着来回滑动,“嚓嚓嚓……”连响声,白花花的薯干儿纷纷落下,颇有“燕山雪花大如席”的韵味。家人们把切出的湿薯片,或担或搬运到通风向阳的坡头、坷垃垡地或者已刨过红薯的空地上均匀撒开。然后圪蹴着一挪一趋地把叠摞的薯片儿摆开。天气晴朗时,湿薯片三天左右便可晒干。但是晒得半干不干时最害怕雨淋,一旦遭遇连阴雨,薯干非烂即霉,这时候就需要把握好天气,趁时晾晒。但天有不测风云,有时候半夜三更突降秋雨,被家人火急火燎喊醒后月黑头上地摸拾红薯干也是常有的事。

晒干后的红薯干被笼藏到一种叫“栈儿”的容器里。家里有几栈子红薯干,既是生计的保障,也是家境殷实的象征。与红薯相濡以沫的农家人,想方设法将清香甘甜的红薯干儿做成丰盛的饭食,调节着寡淡的日子,磨成面绞成面疙瘩汤,蒸成黑窝窝头馍,热馒头挤压成饸饹面条,与苞谷、绿豆等掺和后打成糊摊煎饼,熬煮苞谷糁时丢锅做辅料,酿造成薯干酒……耐储存不易变质的红薯干还时常当作“商品粮”以物易物,交换豆腐、酱油醋等食材,交换水缸、脸盆、胰子、洗衣粉等物品……在那饔飧不继的年月,颇为逗趣的是,有一次红薯干竟然换来了个“媳妇”。憨实的三叔处对象,相亲的时候姑娘家人看见他家屋里院外竖满了红薯干栈子,认为他人勤恳家底厚实,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桩婚事。

三十年河东又河西。往昔曾经作为农家果腹粗粮的红薯干,早已悄然退出了餐桌。近年来却就地打个拨浪儿翻个身成为养生保健食品,重返筵席餐桌。如今我也是隔三岔五的买点下锅,除了换换口味尝尝鲜儿,更重要的是怀念那缕缕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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