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言之高下在于理(书法) 于庆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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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寺镇的周镇长、包村干部袁主任、驻村第一书记连瑞和村两委的干部早已等候在村部门口,见郭副书记一行从车上下来,连忙迎上来握手。郭副书记一一向胡组长作介绍,特别指着连瑞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书记,心脏才做过手术,依然坚守基层一线,是淮城市扶贫工作的先进典型。”胡组长点头道:“你辛苦了!”连瑞笑着说:“谢谢领导,都是应该做的!”周镇长调侃道:“扶贫任务艰巨,他这一个月只回家三次,老婆甚为不满。”胡组长狐疑地问:“为什么?要跟老婆做好工作,争取理解和支持嘛!”周镇长冲连瑞挤挤眼睛说:“是啊,张书记说说,你老婆为什么对你不满?”连瑞瞪眼朝周镇长后背捶了一拳,嘴里说:“你是个坏货!”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胡组长终于听明白周镇长的话背后隐藏的狡黠意味,似乎觉得并不好笑,一脸严肃。

村部办公室中央,用四张办公桌拼成一个大桌案。一边整齐地摆放着几十个扶贫档案盒,另一边村妇女主任吴秀娥正在笑吟吟地切一只西瓜,刀刚轻轻一碰,西瓜就“唰”地一声裂为两半,室内立刻飘起一股清冽的瓜香。周镇长说:“请领导们先吃瓜,这是我们马鞍村特产的麒麟西瓜。”胡组长眉梢一挑,厉声问:“谁让你们买水果了?”大家有点发窘,不知怎么回答。吴秀娥笑着说:“不是买的,是我自家种的,还有好多呢。我们穷乡僻壤,别的东西没有,西瓜管够,还没打农药!”说着双手捧一块西瓜递给胡组长。周镇长主动取了一牙,率先咬一口,打哈哈说:“是啊,我们来了可没少吃。”胡组长一动不动,看着那牙西瓜足足有五秒钟,然后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这瓜不能吃!网络上有个热词,叫吃瓜群众,意思是事不关己,吃瓜看热闹。我们干扶贫工作的,可不能当吃瓜干部!”郭副书记摆了摆手,示意将西瓜端到一边。周镇长手里的西瓜还没来得及咬第二口,满脸尴尬的神色。

郁洋觉得胡组长有点不近人情,治得大家下不来台,就走到外面的走廊里抽烟。天色这时变得阴暗起来,乌青色的云团在树梢的上空浮动,空气里闻到一种森林里特有的潮湿气味。远处淮河南岸的隐山笼罩在云雾之中,像隐藏着神秘的幽灵。郁洋上了趟村部门口的厕所,里面臭味扑鼻,群蝇乱舞。他不由心生感叹,就冲忍受这个厕所,连瑞书记长期驻村实属不易。今年以来,扶贫档卡因为上级填表口径的变化,已先后重填了四次,连瑞大多数时候就趴在村部的办公桌上睡觉。胡组长来检查工作,又如何能够知晓并体谅基层干部的艰辛和苦衷呢。

等回到村部办公室,胡组长已经检查完全村的扶贫档案,从里面随机挑选了检查对象。两个贫困户,李玉海和孙桂英,另一个是今年刚脱贫、已退出扶贫档卡的李玉安。

“这次检查有纪律要求,安排个同志帮我带路就行,我一个人入户调查,不要别人陪同。”胡组长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下三户户主的名字。

吴秀娥正在脸盆里洗手,笑着说:“我带路吧,李玉海和李玉安在天堂组,孙桂英在林场组,车子都差不多可以开到门口。”

“行。”郭副书记点点头,又看了看郁洋,说,“郁主任陪着吧,胡组长入户时,你在门口等着,不要进去。”

还是来时的车,吴秀娥在副驾驶位上带路,郁洋陪胡组长坐在后排。村间沙石路隐藏在树林之中,眼看着没路了,一拐弯,又驶入另一片树林。路虽然只有一两条,却瞬间让人迷失,完全辨不清方向。郁洋没话找话地说:“胡组长,检查我们对贫困户李玉海和孙桂英的帮扶情况可以理解,为何还要检查已达到脱贫标准、并且退出档卡的李玉安啊?”

胡组长说:“郁主任,中央说扶贫工作永远在路上,这句话的深刻内涵你还是没理解透彻。帮助贫困户脱贫,只是‘扶上马’,农民还可能因为骑术不精,从马上跌落下来,重新陷入贫困,怎么办?所以我们不仅要‘扶上马’,还要‘送一程’。”

吴秀娥扑哧一笑:“领导说话真笑人,我们村叫马鞍村,人人都会骑马,不会从马上掉下来的。”

吴秀娥的话逗得胡组长也笑了起来。笑归笑,郁洋心里暗生佩服,说:“我们天天按照人均年收入三千零二十六元的贫困线标准来逐一对照农民的收入,一心想着摘掉贫困户的帽子,确实没想过贫困的帽子摘掉以后,还有可能重新戴上啊!”

吴秀娥在前面戳戳点点,车子行驶了五六分钟,就在一户农家小院前停了下来。

“到了,这是李玉海家。”吴秀娥说。

胡组长从车上下来,往上提了提有些松垮下滑的皮带,低声说:“你们在门口等着。”走出两步又回头交待,“要守规矩。”

待胡组长进门以后,郁洋问吴秀娥:“这户怎么样?”

吴秀娥收起一直以来嘻嘻哈哈的神情,正色道:“李玉海有间歇性精神病,都说是他盖房子盖犯的,现在由区财政兜底扶贫。区包保干部前不久还买了两只半成年山羊送来给他喂养,据说五百块钱一只,两只羊花了一千块。”

“噢。”郁洋点点头,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儿子叫李明,是去年的‘感动隐山’十大人物,你应该知道的呀!”吴秀娥说。

郁洋心里一动,问:“是在武汉东湖救人的那个李明吗?”吴秀娥点点头,说:“是的,帅小伙!”

这时郁洋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周镇长或者连瑞告知什么消息,没想到却是陈清。

“什么事?简短直说。”郁洋说。

“昨夜台风暴雨,将马忠良的蛇王庙刮倒了,成了一片废墟。他这会儿正在移民指挥部讨要说法,要求在赔偿问题上给个准信儿。”陈清语速极快,情绪里似乎压抑着潜在的兴奋。

“哦,是吗?”郁洋心里一惊,却又跟陈清一样感到某种庆幸的意味,“那不叫马忠良的蛇王庙,是他们村的蛇王庙。”

陈清不管那么多,问:“这是好事儿吧?那个庙还没测量呢,对我们来说,是跟马忠良谈赔偿的契机。”

郁洋说:“我正在白云寺镇陪同检查,你那边先应付着,还是那句话,让淮口村的村支书给他咬个牙印,等待村里的移民统筹资金解决。”

“我昨天就按你说的找过村支书赵太谋,让他给马忠良咬个牙印。他说我往哪里咬牙印?咬谁的牙印?他自己承包的鱼塘四周种植的二十多棵杨树现在还没有列入赔偿范围……”

这时,胡组长已经从李玉海家走出来,郁洋连忙挂了电话。胡组长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走向车子。吴秀娥正在门口的一棵粗大的杏树上摘杏子,笑着喊道:“领导,第二户孙桂英家就在旁边,不用坐车。”

胡组长说:“好,你带路吧!”

吴秀娥一脸泼辣的笑,咬了一口刚摘的杏子,尖叫道:“哇,一点也不酸,领导尝尝!”说着递给胡组长一颗。

胡组长这次倒没拒绝,伸手接了过来,攥在手里,迟迟没有尝。走出几步,见地上有不少成熟后自然掉落的杏子,空气中飘散着一种腐烂的果香。胡组长自言自语地说:“农民也真奇怪,这么好的杏子,为何不摘下来拿到城里去卖?”

吴秀娥哈哈一笑,说:“我们正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弄不好不仅筐子被城管夺走,还要将来回的车费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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