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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夏夜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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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夏夜的精灵

♣ 李学然

萤火虫是乡村夏夜的精灵。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杜牧的萤火虫属于皇宫秋夜,而我记忆里的萤火虫只与乡村的夏夜有关。

记忆中,乡村的夏夜,萤火虫是最常见的。它是地上的流星,飘飞在柳林中、河堤上、稻田里、草丛间、房前屋后、山岗塘边。黑色的天幕,空旷的四野,忽闪忽闪的萤火虫,如落在地上的点点繁星,与天上的星光相辉映,照亮了孩子们的眼睛。夏天的夜晚,相互结伴捉萤火虫是我们小时最快乐的事情之一。

我所在的山村,有许多独特的方言,譬如我们把萤火虫并不称为“萤火虫”,而是叫它“美哥”(拟音词)。晚饭后,夜黑得严实了,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或聚在房前或聚在村子中间的一处山岗上摊凉,孩子们要么随大人一起摊凉,听他们讲鬼故事;要么借着星月之光,自己玩自己的。孩子的世界永远有着无穷的乐趣。捉萤火虫是我们最乐此不疲的事,只要有一个孩子喊一声:“捉美哥了”,就会有三五个孩子立马响应。我们捉萤火虫,大多是即兴行为,手里拿一把蒲葵扇就行了,看到低飞的萤火虫,用扇子一扑就把它扑到了地上,它落在地上还一闪一闪发着光,很容易捉住。在房前屋后低矮的树枝上或草丛间,看到那一明一暗的微光,轻轻地走过去,双手对着那闪烁的微光一合,一只萤火虫就罩在手里了。相对于村庄,萤火虫更喜欢野外,不过我们从不去野外捉萤火虫。夏夜田间小道上,常有蛇与蜈蚣等毒虫出没,喜欢打赤脚的我们在夜间轻易是不会去野外的。捉到的萤火虫通常被我们握在手里,三五只萤火虫的光,就能把手映得像一只小灯笼似的。我们手里握着萤火虫在大人堆里跑来跑去,开心极了。看见有萤火虫从头顶飞过时,我们就一齐唱儿歌:“美哥,美哥,你娘在这伙,有菜你吃,有酒你喝。”唱着唱着,萤火虫有时就真的落下来了,我们就把落下的萤火虫捉住。如果白天有计划准备在夜间捉萤火虫,我们就会提前找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或是折一个白色纸盒子,或是用旧细纱布做一个口袋,用来装萤火虫。夜里把捉来的萤火虫装进备好的玻璃瓶、纸盒子、纱布袋里,众多的萤火虫聚在一起,闪着月晕般的光,如夜明珠般美丽。把它们挂在床头的蚊帐钩上,那闪烁的萤光,似天上的星星一般,能亮一整夜。可惜第二天起床后再看,那些如星星般会发光的美丽萤火虫,不过是一种小小的普通虫子。它那会发光的尾部,也很平常。我们曾经多次“解剖”过那能发光的尾部,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始终弄不明白萤火虫为什么会发光。

长大后,读过一些书才知道,萤火虫之所以一闪一闪地飞行,是由于体内有一种称作虫萤光素酶的化学物质与氧气相互作用,从而产生光亮。萤火虫发光的目的,除了求偶、沟通之外,还有警告其他生物的作用:“我来了,你们离我远点。”可惜它的亮光所起到的警告作用微乎其微,它自己反为亮光所累,不仅孩子喜欢捉它来玩,就是稍微文艺点的成年人,也喜欢捉它,用以营造浪漫的气息。一只萤火虫发出的光微不足道,可如果千千万万只萤火虫聚在一起,飘飞之处,该是满树银花,如流星雨般灼灼其华了。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该是怎样的天上人间?隋炀帝杨广就曾把这想象中的童话世界变成了现实。“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他还另在江都修建了一个“放萤院”。杨广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实在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不过,有些浪漫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还知道,萤火虫的一生由卵变成幼虫再化蛹,最后由蛹变成美丽夺目的成虫,一生的寿命不过二年,它们绝大多数的时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泥沙、草丛中。萤火虫由蛹化为成虫,最美的一段发光芳华,大多不过三五天,最长的也只有二十天左右。美丽的生命,大多不能长久,想一想,就让人有无尽的怅惘。

关于萤火虫的来历,“腐草为萤”的说法虽然古已有之,但自然不可为信。我奶奶曾对我说,一个人如果生前没有做过恶事,死后他的魂灵就会化为一只萤火虫,在黑夜里为人们照路,萤火虫不是虫,每一只萤火虫,都是一个美好的魂灵。虽然我知道这说法很主观,但我愿意这种说法能一直流传下去,愿意有更多的美好灵魂能化为萤火虫,把夏夜的乡村点缀得更为美丽。

我离开家乡多年,但知道家乡的萤火虫仍在,只是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多罢了。如今乡村的孩子,也还会在夏夜偶尔捉捉萤火虫玩吧,他们是否仍像当年我们一样对萤火虫充满了好奇心呢?我想,对孩子而言,萤火虫永远都充满着谜一样的吸引力吧。萤火虫,是落在地上的星星,它永远属于我记忆中的乡村,永远属于我记忆中的夏夜,它是乡村夏夜的精灵!它永远在我记忆的深处,一闪一闪地发着光,照亮我回乡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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