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卿 闲

今年迷上了蒸菜。以往，一年里至多在应季的蔬菜下来时蒸上一两回。

正好厨房里备有土豆，于是，土豆洗干净，削皮清洗，切丝，清水里再淘洗去淀粉，晾干，拌面，上锅蒸十来分钟，然后倒在大一点的盘子里，放调味料拌匀，就可以吃了。面粉的软香混合着土豆的清绵，是不同于炒土豆丝炖土豆的另一种别致的味道。

蒸菜并不陌生，而蒸土豆丝对于我却是有新意。生活不就是这样嘛，保持一份好奇心，才不会在平淡岁月里变得麻木迟钝而感受不到生命的喜悦。

蒸菜可以说是吾乡的一道特色菜，也是一道很乡土的菜。如今物质条件好了，宴席上也少不了这道菜，且非常受欢迎。大鱼大肉的咸腻里，吃一口蒸菜，青菜的清香在唇齿间回荡，这时候就会体会到什么是“人间有味是清欢”。

很多青菜都可以拌面做成蒸菜，不同的青菜做出来的蒸菜又有不同的味道。最经典的是蒸荠菜，“春在溪头荠菜花”，荠菜是野生的，也只有春天才能吃到。

犹记得少时和一群邻家孩子在田野河边挖荠菜的情景，大家一手拿着小竹篮，一手拿着小铲子，看见一棵荠菜，赶紧蹲下挖起来。其实，荠菜遍地都是，只是很享受那种发现的成就感。兴冲冲去挖荠菜，并不为吃，只是觉得好玩。蒸菜是不在渴盼的食物之列，在孩子的眼里，味道寡淡，和平常吃的稀饭馒头没什么区别。

喜欢吃蒸菜的是大人，他们总能在四时季节里找到可以蒸的青菜。春天时，蒸荠菜。夏天时，就蒸野苋菜，这时植物的生命力尤其强盛，到处是野苋菜，绿莹莹的，弯腰掐下一把苋菜叶，几天又发出来，似乎永远吃不尽。秋天时，可以蒸红薯叶。红薯还在泥土里奋力生长的时候，它们的大叶子在大人们眼里就是一道好菜。冬天时，青菜是珍贵的，除了白菜萝卜，集市上还有芹菜。芹菜杆炒菜，芹菜叶摘下来翠绿绿的，拌上面蒸着吃，一点都不让它们浪费掉。蒸芹菜叶不太好吃，粗纤维多，嚼起来比其他青菜有点硬。

对蒸菜起好感是长大后离开故乡，一个人在寂寞的阴雨天最容易思念故乡的食物，看看厨房里有一把芹菜，少时母亲蒸芹菜叶的情景如在眼前，学着母亲的样子一步步，把寂静的叶子蒸成了一盘温暖的菜肴。尤其是快要熟时，芹菜叶和面粉混合的清香随着蒸汽在屋子里萦绕流动，那样亲切的香味会让人不由得热泪盈眶。哪怕是芹菜叶的硬，在心底也觉得是好的。

越来越喜欢蒸菜，因为它的清淡，简单而美味，不用烈火烹油，不用五花八门的调味料。就像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喜欢简单，喜欢简单的人，简单的心境，简单的衣着，简单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