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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培政 我到C市军干休所采访“老边防”梁英才,发现他家卧室的墙壁上,挂着一盏老式马灯,看上去与室内陈设极不协调。 梁老的老伴儿打趣道,自打老头子回到内地后,这盏马灯就再没点燃过。可老头子却拿它当宝贝,隔几天就拿下来擦拭一番,还捧在手里左右端详,像欣赏宝贝似的。看得出马灯上面一尘不染。 见我对这盏马灯好奇,梁老便将马灯从墙上摘下捧在手中,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它可是立了大功的啊…… 那是上世纪70年代初,26岁的梁英才担任了连指导员。暮春的一天早上,尚未吹起床号,通信员便将梁英才推醒,通知他到团部接受一项紧急任务。 当梁英才快步赶到团部时,团长已在那里等候。团长告诉他,根据气象预测,今年天山天池冰面解冻可能要提前。团长随即命令由他带队,以最快的速度将山上伐下的木材,用马匹通过天池冰面运到对岸,为战备施工备足木料。 当梁英才带领两个排的兵力赶到天池边,才发现作业的艰难程度,已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这次要往山下运送的木材,都是6至10米长,粗的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松木。近似原始的运输方式,是在木材的一头钉上数个铁钯,用绳索系牢套上马匹拖过冰面。要将堆积如山的木材全部运到天池对面,至少需要一个月。 当运输进入后期时,大家不愿看到的一幕出现了:随着气温逐渐升高,天池出现了解冻的迹象,放眼望去,湖面上的裂纹清晰可见,并不时发出阵阵冰裂的声音。 天池平均水深60余米,最深处约105米,因属高山湖泊,水温较低,假如人或马匹不慎坠湖,几乎没有抢救的可能。 任务紧急,情况突变,请示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停止运输,剩余的木材只能等到冬季封冻时才能运出,势必会影响战备工程的进度;若是按照原来的运输方式作业,造成伤亡怎么办?梁英才心急如焚,在湖边踱来踱去,虽有寒风吹过,但仍感到身上一阵阵燥热。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梁英才决定利用夜间气温低,浮冰间再次形成连接,天池冰面相对固定的时机,组织展开夜间作业。 夜幕渐渐降临,呼啸的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漆黑一片的冰面上,别说战士难以行进,就连拉木头的马匹都扭动着身子不愿前行。 见此情景,梁英才瞬间便做出第二个决定:由他提着马灯走在前面开路,大家看着灯光,跟他保持距离连成一路行进。如果一旦看不见灯光,要赶紧卸下木材,立即返回原地。 “记住了——”在这罕无人迹的天山上,战士们那悲怆的回答响彻旷野,梁英才感到肩头上有千钧的压力。 梁英才提着这盏马灯在前挪动,身后运木材的人员、马匹形成一条长龙,渐渐向天池对岸靠近。 经过两个整夜的紧张抢运,终于将所有木材运到对岸。这时人困马乏,都盼着早点返回营区休整。 梁英才顾不上歇息,再次来到天池边,仔细观察了现场情势后,回到队伍前做出了第三个决定:原地进行短暂休整,备足两天的干粮,准备翻山绕道返回营区。 “指导员,咱们昨夜不是才从冰面上过来吗?这回又是轻装返回,不会出事的!”几个老兵劝梁英才。 “您看俺们都劳累成这样了,为啥有近道不走,非要绕远路自讨苦吃呢?”有的战士也发起了牢骚。 ………… 在稍作休整、备足干粮之后,梁英才铁青着脸向着队伍下达了命令:“同志们,上级赋予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团首长在等待着我们安全返回。现在湖面上的情况已经发生变化,我们任何人都不能盲目蛮干,做无谓的牺牲,我必须把人员、马匹一个不能少地带回营区,开进——” 两天后,当梁英才站在营区门口,看着所有人员和马匹安全进入营区后,竟一头栽倒在地…… 若干年之后,当那些身处天南海北、已是子孙满堂的老战友,偶尔与梁英才见面或电话联系时,总少不了提起这档子事,都认为他当年提着马灯在前开路,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 “其实,当时我也后怕。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即将分娩的妻子,倘若我那夜掉进湖去,对他们的打击可想而知。可是,想想担负的任务,再看看身边的战士,作为指挥员,我别无选择。所幸的是,我把他们一个个安全地带回来了。” 抚摸着那盏马灯,诉说完这段往事,梁英才微眯的眼里充满了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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