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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 若 莺初解语,草青柳黄。初春,这个被诗人誉为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在接连几个阳光晴好的日子后,悄无声息地来了。 坡土上,世云叔在培植瓜苗。沙田里,福元叔在播育稻种。河滩上,志民叔在栽种菜秧。田间地头,到处是勤劳的人们。他们各自在自己的田野中挥锄奋铲,俯仰起落,春耕始作展现于远山近水间。 “跟着你二姐去山上挖些野菜吧,中午让你们尝尝鲜。”母亲吩咐道。老家是丘陵地形,去山野里河边庄稼地,均呼去“山上”。我跟在二姐身后,挎着一个竹筐,往河滩走去。 田塍上,有些折耳根已经冒出了头,暗红的色泽鲜嫩。这些没有引起二姐的注意。水田里倒映着一些桑树、槐树、橘树、泡桐等,还有我和二姐的倒影,清晰如照。向南走过几条田塍,下一个坡,就到了河边上。河水已经灵动起来,白亮夹杂着青色,没有了冬日的呆板,欢快地向前跑去。河滩上,一片一片的绿。 “这是车前草!”二姐欢呼道,蹲下身子开始采撷。 一棵棵的车前草挤挤挨挨聚拢在一起,靠近河沟的一侧。和煦的阳光照耀下,车前草更加葱郁。肥厚饱满的叶子环绕着根部,一层一层地向上生长。有的像手指张开向上,有的层叠在一起,像一朵绿色的花团。 我也学着二姐的样子,挑拣那些颜色青翠的车前草,大拇指扣住根部,与食指合力往上一提,一棵完整的车前草就进了竹筐。手指起落,我也不断收获着。一会儿,我们就采撷了小半筐。 不远处的竹林长得旺盛。林旁有一个凹坑,里面生长着一种葳蕤的野草。 “二姐,这是什么,可以采撷吗?” “这是非蔊菜。正好,可以采撷一些回去凉拌吃。”我回家查资料才知道,非蔊菜大有来历,李时珍曾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蔊味辣辛,如火焊人,故名。” 我精挑细选地采摘了一堆嫩绿茎叶,放进竹筐。 在阿贵家菜地边长着野胡葱,与小葱很像,葱味极其浓烈。这个季节,根肥叶绿,挖上一把出来,别提有多诱人。二姐毫不犹豫地弄了一大把扔进筐中。 我和二姐在田野中奔跑着,欢呼着,阳光温暖而热烈,悦耳的鸟鸣叫醒了慵懒的村庄。春江水暖鱼先知。一条小鲫鱼,约有一拃长,蹦出水面好高,许是在水里憋闷得太久了,它想呼吸一下这个早春的气息。它刚睁开眼,瞅见采撷野菜的我们,还未及招呼,“啪”的一声又落入水中。它的眼中有一丝慌乱,白生生的鱼鳞在阳光下瞬间反射出一道光芒。 见我们采回一大筐新鲜的野菜,母亲脸上很灿烂。她将野菜分门别类,放在水桶里清洗泥土和沙,洗了三遍方才干净,分别放在筲箕里沥水晾干。 母亲将野胡葱放到锅里焯了一遍水,挤干水分之后切碎,再用刀横着竖着来回剁了几下,加入麦子粉、食盐、淀粉等,细心地揉成面团,然后用手搓成圆形,双手一压,就完成了一个圆形的饼。锅里已经放上了油,烧得旺旺的。三五个葱饼在锅里产生化学反应,“嗤嗤嗤”的声音此起彼伏,悦耳动听。盖上锅盖,两分钟一揭开,葱香扑鼻。翻过面再煎一会儿,只见白面已变成金黄,夹杂着青葱点点,胡葱饼就煎好了。趁母亲不注意,我从筲箕里夹起一块就往嘴里送。“慢点,烫!”在母亲的吆喝中,我一阵风跑了,金黄焦脆的胡葱饼外酥里软,咸香弹牙,让人吃了还想吃。 二姐见水烧开了,她抓了一把非蔊菜扔进锅中。 “这个菜用热水过一下,就没有那么辛辣呛人。这样一道工序,既能去掉泥土腥气,又多了一股清香。”二姐边说,边将装非蔊菜的筲箕放在水龙头下冲水。 去掉底部有些暗红的老根,留下青色的梗,再把蔊菜叶与青梗摘离,将青梗切成二厘米长的小段,掺入事先煮熟的粉条,加生抽、盐、鸡精,淋上辣椒油,再将热锅煎得滚烫的菜油浇上去,香味立即飘溢。二姐用筷子轻轻地掺拌均匀,一盘麻、辣、鲜、香的时蔬凉菜就做好了。 晌午时分,胡葱饼、凉拌非蔊菜、清炒车前草、地木耳炒鸡蛋等相继端上桌之后,母亲还专门切了一盘蒸熏的腊肉,红白油亮闪着光,勾人口水。 “看来,今天是满桌的春味啊。春天是个生发的季节,耳得之为听春,目遇之为赏春,口舌嚼之则为吃春!”刚育完稻种回来,曾做过教师的父亲斟了一杯酒,卖弄起文化来。 我早已迫不及待,不等父亲发话,拿过筷子夹起菜往就嘴里送。唇舒舌绽,一股春天的味道瞬间在齿颊间无边无际地弥散开来。 所谓春之味,便是季节的脾胃,透着清新、光泽、层次、滋润。它或许不精致,也不典雅,却有一股自然的生机,还有一份因循的绵延。“吃春”既是一种慰藉,亦是一种唤醒。唤醒过往的岁月,打捞时间长河中跌落的长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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