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艳菊

近来在读一位作家的小说和散文。这位作家是南方人，在她讲述的少时成长故事里，到处弥漫着灰暗苦闷的气息，仿佛头顶上总飘浮着一团挥不开的云团。

但有一段时光，在她反复回溯的记忆里却充满了温情和宁静。那是她跟着父亲去山中采摘清明菜的情景。

父亲对她不亲近，凡事都沉默，很少和她说话。然而，当他们走在春天山中清寂的路上，鸟鸣幽幽，父亲的心情似乎也从沉重的生活里解脱出来了，教她认识清明菜，讲他小时候的事情。

采摘完清明菜，父亲和她还会在石头上坐一会儿，看山脚下静静流淌着的江水，还有江水上一艘艘的轮船。父亲曾是一位船长，在轮船上工作了很多年，但因为眼疾只能离开了心爱的轮船，回到家里照顾儿女。这时的父亲很慈祥，轻声给她讲着有关轮船的知识和故事。

春天的缘故吧，对清明菜很感兴趣。问了南方的朋友，又网上查了查，知道了这是南方的一种野菜，可以和糯米粉一起做粑粑，还可以做青团。

我生在中原，小时候，每到春天，也会挎着竹篮去田野里找野菜，最多的是荠菜，还有长在麦田里的麦苗菜。我们那里主要是把这些野菜拌上面粉蒸蒸吃。

心里念着清明菜，再去超市买菜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会关注蔬菜货架上方的蔬菜名字。现在，交通便捷，早已没有了南北差异。有一天，我还真在那琳琅满目的蔬菜名单里看到了清明菜的名字。“这就是清明菜呀！”叶片细长端庄，很像我们家乡的麦苗菜。我欢欣雀跃的样子引起了旁边理货员的注意，她笑着说，这在我们那里，一点不稀罕，到处都是呢。她啧啧感慨着，言外之意在说，不就是清明菜嘛，不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吧。虽是这般，她倒是很热情，细细教我怎样做她家乡的吃食。

糯米粉、白糖、红豆，厨房里都有现成的，我这个生活在北方的中原人，在这个明丽的春日里，想做一盘南方的时令美食青团。这种食物不是属于我成长的家乡，记忆的味蕾没有它的信息，但我在这个春天，走近了它，了解了相关的故事，很想尝尝它的味道。

我没有去网上查具体的做法，就按照热心人教的，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就开始了。红豆和白糖一起熬煮成甜甜的豆沙。洗净清明菜，捣碎，在蒸布里挤出菜汁，和糯米粉和成糯米团，再把豆沙裹进去，上锅蒸熟，一盘翠绿的豆沙馅的青团就做成功了。

清香，清甜，软糯，吃着亲手做的青团，除了这些，似乎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眼前浮现起南方那位作家和她父亲一前一后静静地走在春日山中的情景，采摘清明菜给她的那份温暖，让她抵御了人生中很多的幽暗。

一种蔬菜，一种食物后面，或许都有一个令人眼角湿润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