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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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满树桐花开

♣ 韩红军

早间,行经银屏路,至玉兰街口右转,突然与一树树盛开的桐花迎面相逢。紫霞层堆、绯云漫天,满眼的灿然、满眼的锦绣。

粗壮的枝杈翻过了矮墙,遮挡着半幅人行道。一朵朵桐花,便沿着低垂的枝条,顽皮地站在我的面前。桐花呈喇叭状,花筒紫粉,设色新妍;花端裂分五片,渐变成乳黄色。花蕊纤细,蕊心深处点染一团浅红,似是留给蜜蜂采蜜而用的“靶标”。不同于牡丹、玉兰的“一枝独放”,桐花簇生,十几朵、几十朵挤挤挨挨累叠成一个个精巧的花塔。一串串、一簇簇、一树树,便有了繁花如锦的气象、璀璨夺目的气势。难怪有诗句“桐花万里丹山路”,可见花开时的排山倒海、磅礴汹涌。

桐枝低、桐花近。出墙而来的桐花近在眼前,使我更加方便地嗅闻到一缕缕清甜的花香。缥缥缈缈、近近远远,尤其是那份清甜,让我忍不住一次再一次地深嗅,似与近旁“嗡嗡”飞舞的蜜蜂争抢着这份甜蜜……

桐花,顾名思义是“桐树之花”。然而“桐”在古代典籍中概念宽泛,涵盖梧桐、泡桐、珙桐等诸多树种。尤其是梧桐、泡桐,诗文歌赋中常会“张冠李戴”。其实在现代植物分类学中,梧桐与泡桐既不同科亦不同属,前者为梧桐科梧桐属,后者是玄参科泡桐属。泡桐,春天开花,花形为喇叭状,常是紫白两色;梧桐,夏季开花,花形小,花裂深长,色呈绿黄。可见,不但是我眼前的这一行桐树,包括《礼记》所述“季春之月,桐始华,萍始生”,讲的也是泡桐。

正因泡桐开花在“季春之月”,即清明前后,历代都将其奉为“物候计时之花”。刊行于唐朝的《周书》有载“清明之日桐始华”,宋朝《岁时杂记》总结的“二十四番花信风”也有“清明,一候桐花,二候麦花,二候柳花”之说。清明时节,既值春和景明的高潮,又临春夏递嬗之流转,“三春归处繁华尽,桐花半落饯春行”。也因此盛开在古诗旧词中的桐花,尽是暮春的守候与怅望、离愁与思念。“上树摘桐花,何悟枝枯燥。迢迢空中落,遂为梧子道”,心仪的情郎即将奔赴远方“谋前程”,女子内心有深情的祝福,更有万般的不舍;“自叹清明在远乡,桐花覆水葛溪长”,江南风景好,但异乡羁旅,茂盛的桐花只会勾起诗人无限的思乡惆怅。

桐花,也盛放在唐朝诗人元稹的面前:“胧月上山馆,紫桐垂好阴。可惜暗澹色,无人知此心。”蔽日遮天的桐花虽然灿烂,但独放于山野,无人欣赏,不禁令诗人内心郁郁。翌日,元稹将诗作寄给了好友白居易。白元二人心魂相照,白居易刚还梦到好友,醒来就收到了元诗,感慨万千,援笔立就二十四句长诗:“月下何所有,一树紫桐花。桐花半落时,复道正相思……。”而其中“以我今朝意,忆君此夜心”,最为挚切,催人泪目。原来,在白居易的梦中,一树紫色桐花盛开,元稹被壮丽而寂寞的桐花染得一身蓝紫……

成人的世界里,难免有波折坎坷、难免有失意落寞。而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春光里的桐花则摇曳着鲜艳、甜蜜、欢乐。

在乡村的田间道旁、房前屋后,都能看到高大的泡桐。自去年立秋便开始孕育萌生的花蕾,在清明前后,随着一声布谷鸟叫,灿然绽放。其时,田畴间的小麦正在拔节,为孕穗做着最后的准备。布谷鸟的叫声渐渐稠密起来,仿若借着枝间喇叭状的桐花,鸟鸣更显得清脆、嘹亮。嘹亮的鸟鸣,又叫开了漫山遍野更繁更艳的桐花,浑天浑地盛开着,亮丽于阒寂的乡野。

种在房前的那几棵桐树,也开得满庭满院。站在厨房的平台向下看,淡紫色的花海几欲淹没了整个小院。恣意开放的桐花,不疾不徐,自信大方,芳香四溢。我与玩伴们爬上厨房平台,伸长手臂去摘近旁的花朵。拽下一朵,粗暴地拔掉尾部的花蒂,急不可待地将嫩白花茎含在口中,吸食茎口留存的花蜜。虽然那蜜少得可怜,但依然令人满足、使人沉醉。待嘬得甜尽味寡,就鼓起腮帮,将花瓣当作喇叭吹。怎奈花瓣肥厚,噗噗作响声,惹得玩伴们哄然大笑。

泡桐是属于乡村的,桐花是属于乡村的。人与树,世代相守相偎。树下的乡民,也不免受了树的影响,活得如桐树般坚韧自然、桐花般明艳敞亮。而一树树桐花,也将敦厚朴简的乡情民性,以花的形态,高高挂在院口、街口、村口,犹如祠堂前那一面面鲜亮的“望旗”,光彩耀眼,远远便可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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