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郑风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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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根 著

第一章

平原早春的清晨,白茫茫的浓雾笼罩着村庄、田野,朦朦胧胧的物体似睡似醒。

这地方是平原和“根”的接合部,往前走二三里,东、南、西三面便成了连绵起伏的丘陵,小山包比肩而立,比着比着一跃成为巍峨的高山巨峰。老辈人说,山是平原的根。根扎得深,地才肥得流油。可不是嘛。平原上田连阡陌,塘堰河流纵横。那田,入冬前播进油菜籽、麦子、花草籽,入春便呈现黄灿灿、绿葱葱、紫艳艳的景致,收过麦子、油菜,只需把田地犁耙一遍,让其喝饱水稍作喘息,播上秧苗,秋天又是一季丰收的稻子。那塘、堰、河,鱼、虾、鳖时不时会弄出动静,抛头露面,挑逗得人手心痒痒的。有人吟诵“江南好”的诗句,平原人不服气地一瞪眼: 毬 !俺这里能听到长江流水响。这话虽然说大了,灵泉河水却是可知可感可触摸的。河水,流着平原人的喜怒哀乐,也流着平原可歌唱可悲泣的故事。

浓雾中的灵泉河看不清河岸,只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浓雾中的河西湾,随着开门声,人们迎来了 1990 年3月18日的清晨。

这一天,河西湾双喜临门——— 灵泉河洗涤用品厂、河西湾养鸡场同时举行开工庆典,像晴天响起两声春雷,一下子轰动了梧城县。当时的梧城县,乡镇企业局还没有成立,洗涤用品厂实乃全县第一家投资过百万的股份制乡镇企业。啥叫“股份制”?许多县乡干部也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新鲜事物偏偏在河西湾发生了。那养鸡场可是北京的大干部出的钱,一个家庭办起机械化养鸡场,听了就叫人眼馋。从建厂(场)开始,十里八村的人便不停地打探、观望,等到开业这一天看稀罕。

黎明前,河西湾养鸡场场长刘柳叶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穿好衣裤,几步走过院子拉开大门门闩,回手带上门向养鸡场快步走去。刘柳叶倒不是操心开业庆典,她牵挂的是那 2000 只鸡。那些叽叽喳喳可爱的小鸡进场快半个月了,当时早晚的天气寒气袭人,作鸡舍的四间草房是入冬前现盖的,开春后土坯墙返潮,墙面湿漉漉的。丈夫柳林让人拉来一汽车煤和两个大铸铁炉子,屋内两面墙边架起两排烟筒,屋外生起两个炉子,连续烧了十来天,房内才变得暖烘烘的,暖融融的环境使可爱的小精灵们舒服得“叽叽叽叽”唱个不停。

刘柳叶家住在湾子西头,鸡场建在离家 500 多米远的一片坡地上。浓雾弥漫,刘柳叶拧开手电筒,勉强看清脚下的路。鸡场里悄无声息,刘柳叶打开门锁,刚把大铁门推开一道缝,“谁?”随着憨声憨气的一声喝问,房内的电灯亮了。

“大,是我呀。”说着话刘柳叶走进房内。土坯房一溜三间,两间用作厨房和餐厅,里间是供人休息的地方。一位六十多岁,长方脸剃着光头的老人穿着棉衣棉裤站在厨房门口,眯眼看着走进来的女儿。刘柳叶看看餐厅长条桌上的马蹄表,5 点 3 分。“大,时间还早呢,你再眯一会儿吧。”她转身要去鸡舍。一条大狗站在旁边抬头看着她,不停地摇着尾巴。“大黑。”刘柳叶摸摸狗的脑袋,懂事的大黑先一步跑到了鸡舍门口。

刘柳叶在鸡舍外给炉子加过煤球,转到房前见老人正给另一个炉子添煤,轻声说:“早晨冷,你咋不戴上帽子呢?”

老人名叫刘大贵,他憨声说:“没得事,庄稼人哪有恁金贵。不是说今儿个那啥、啥开业嘛,柳林也不写个条幅啥的?俺这也要来不少人吧?”

“啥开业,哪儿有钱摆那排场。小鸡买回来就算开工啦。开业是走形式,早晨柳林会来安排。”

与冷冷清清的鸡场不同,人们接连不断一个个兴冲冲地走进洗涤用品厂气派的铁栅栏大门。占地 30 多亩的厂区内,正面是一拉溜白墙红瓦厂房,西侧是一排办公室。虽然也是白墙红瓦,但那房比厂房矮了一截、窄了许多。厂区四周是一人多高的红砖墙,厂区如同鹤立鸡群,分外显眼。

这会儿,厂区内两个地方热闹起来。车间外临时拉出几根电线,房檐下,七八盏两百瓦的电灯泡照着空荡荡的场地,雾中的光亮混沌一片。人们七手八脚地忙着挂横幅、贴标语、摆桌子、放板凳。为集中几十条板凳,湾子里的小学放假半天。厂房后面的伙房大老远就能听见高一声低一声的说话声。开业庆典预备 10 桌酒席,村支书刘三喜提出在灵泉渔家置办,厂长屠刚坚持在职工食堂招待,各说各的理,到头来屠刚的意见占了上风。在屠刚看来,庆典就是造势,聚人气、顺心劲、理情绪,那可不是瞎忙活的。一个刚刚开工的厂,就像一个走马上任的领导人走进一个生疏的天地,面对一片陌生的面孔,第一通讲话、第一个举动给人的印象直接关系到头三脚能否顺利踢开。屠刚心里清楚,他这个外来户要在灵泉河镇扎下根,头三脚必须踢开。更何况狮江地区、梧城县有关领导前来庆贺,这正是打开局面的天赐良机,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屠刚就和厂里、村里的头头们做起了庆典前的准备。

六点半,屠刚穿好头天晚上准备好的白衬衣,又穿好毛衣毛裤,顺手叠好被子,连着拍开了东墙壁。没有回音,屠刚又拍了几声,终于听到了墙那面嘭嘭的应和声。屠刚拉开门走出房间,稍许,一个温柔的女声和他打招呼:“哇!我差点没认出来,雾太大了。”

“丽丝呀,快点收拾吧。”这个叫丽丝的女人正是被屠刚“拍”醒的。

他说着话,走进屋内随手关上门。屠刚手脚麻利地洗漱完,在毛裤外穿好放在椅背上的裤子,盯着衣架上的各色领带看过一遍,顺手取下一条紫色领带在脖子上打好结,对着穿衣镜细细地整理一番,白皙的长条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脑门和眼角的皱纹在笑意里一张一翕,像是述说着这位四十多岁男人的沧桑。他从紫檀木盒内取出一把牛角梳梳理过大分头,又拿出发胶喷了几下,取过衣架上的西服穿在身上,在穿衣镜前照了照,从从容容地走到屋外,砰的一声锁上门。

厂房外布置会场的忙碌场面接近尾声,几个工人正在两长排课桌上铺桌布,村支书刘三喜正和副厂长黄家礼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屠刚来到近前,说:“刘支书,主席台上摆两排桌子不太好看吧。上面两长排桌子,下面才八排凳子,台上台下头重脚轻。”屠刚说,“是不是把后一排桌子调换到下面来,该摆烟摆烟,该摆茶杯摆茶杯,那些乡领导不会有啥意见吧。”

“你不想让俺在灵泉河混了咋的!”刘三喜急了,小平头的头发硬扎扎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国字脸上的连鬓胡黑乎乎的。

“这院子大,会场这样摆布俺看也有点儿空。”一直不曾开腔的黄家礼搭话道,“刘哥,要不下面再加三四排板凳,多坐些人。”

“厂里有多少工人你不知道?就这还在全村东拉西拽三四十人,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刘三喜自恃是黄家礼的姐夫,说话有时噎得他半天答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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