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志恩

我是1995年7月参加高考的，时光荏苒，当年一起高考的同学想见一面都难了。

我们县城有两条河，西关的河逶迤缭绕缠缠绵绵，水也温婉可人，东关是潘河，浩浩荡荡，水大而流速很快，毕竟民国以前那里是茶马码头管行船的。高考完有一阵子忽然很沮丧，想想自己初中读了五年，窝囊啊！硬是没考上心仪的美术中专，比我低百十分的都考进去了，让我去体检又让半道折返，连个中原因也没闹清楚，这考大学如果再不顺利，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于是一个人睡不着的暗夜里，就想起了学校不远的东关桥下的滔滔河水。

像我这样揪着心度过“黑色七月”的高考学子何止千千万？那时候，高考放在7月初连考三天，有的孩子真的考吐了，像几年前那个湖南女生跳着一字马冲出考场校门的，该是多么欢乐和放松啊！

但说来奇怪，那三天考试的具体细节真的想不起来了，连期间到底下没下雨也了无印象。同学群有说下了的，下的还很大，有的却说没下。具体每科如何考的，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当时给自己一个方法：考一科忘掉一科，轻松上阵，重新开始。语文我是不太怕的，英语也还能凑合，当时有个老乡熟人是个复读生，都说他成绩非常好，就坐在我前边，考之前我们也一起商量过，遇见机会“帮帮”我，英语那一场我做不下来往前瞄一眼的时候，发现他的卷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我心里好笑一阵后，就全力以赴地做自己的了。我是美术生，数学不打紧不计入总分，剩下的政治地理我也有些基础，这三天竟较为轻松地考下来了。

我们这些艺考生，文化课考试都集中在了市里，和专业课省统考同一考点：南阳第一师范。这对很多家是农村的考生有一定挑战：考点和周边环境不熟，不利于发挥。好在我一位初中好友业已在南阳一师南边的淯阳桥头上班，我初中阶段考美术就常过去，吃住都在那里，环境上比较熟悉。加上美术成绩还说得过去，觉得自己考个南阳师专不是多大问题，考试期间的心态还是平常的，正所谓的该吃吃该喝喝不大上心。

当时没有手机，村上也没有座机，自然没法给父母汇报和沟通考试情况，一切也就只有跟好友略以沟通，他也忙着上班，把我的吃住安排好就是。整个城市和社会也没有像后来的高考期间如临大敌，什么提前通知市民不鸣喇叭绕行考场如何如何，社会秩序井然照常，高考是静悄悄地进行的。

但后来仍然听说有的同学考砸了，有的说天热电扇对着头吹——那时候许多是吊扇就在房顶，吹晕吹感冒了，也有是吃东西拉肚子了，有几个复读的同学照常没有考好，非常沮丧，他们是压力太大所致，平时测试、摸底成绩都没问题。

那年的七月确实焦躁漫长，无所事事无处可去一片空白，它既是黑色的也是白色的，白花花的太阳和白茫茫的未来呀！农活也做一些，亲戚朋友同学不怎么走动了，怕人家询问考试情况，也不是怕考砸，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只记得踩着土路蹚过小河赶班车去县城和喜欢的那个女孩见面走走聊聊，时光很漫长啊！或者还到南阳好友那里去，淯阳桥北文化路上的法桐遮天蔽日郁郁葱葱一片青绿，每到晚上，他要在桥下白河里游上两遭，而我只能在水边扑腾。

时间会以它的节奏安排一切。8月上旬成绩出来中旬录取，我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本科，从此人生有了转机。我可以顺利畅快地在县城东关的潘河桥上往复了。

转眼28年过去了，很多同学现在孩子都进了大学，当初的那些焦虑不安，都消散在了时光深处，如今不再是一考定终身的时代，读大学只是个人追求和自我完善的手段。既如此，考生和家长就淡定淡然一些，平静顺利地度过这个阶段，毕竟苏东坡早就说过：“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