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从嚎叫谈说回归到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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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嚎叫谈说回归到耳语
——吴元成散文集《楚风丹韵》序

♣ 冯 杰

往事如烟,短暂但缥缈。若捻细可扯远可扯近,或蟹索或蚕丝。

早在37年前的1986年某月某日,冯杰从北中原乡下出发,吴元成从开封河南大学出发,他城市我乡下,一河“南”一河“北”。俩人分别在不同时间到达兰考县,并非专程学习焦裕禄,是到印刷厂贩运诗歌。棉衣袋里都装着带体温的现金,属性为省吃俭用攒下的真金白银。来兰考目的要出版自己第一本诗集,叫处女集,但按官方标准归类,属“非法出版物”。诗集是非法的,但诗歌不非法,金刚经云:“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何况,诗歌就应该是艺术的一种非法。

这些诗歌是用心在白纸上从上到下写就。

他的处女集是《嚎叫与谈说》,我的处女集是《中原抒情诗》。处女集高19厘米、宽11厘米,手工铅字排列,20页码,定价三毛二。

诗集销路好不到哪里,多年过后,才闻他私自把定价抬高到五毛,在文化路农大门口最繁华处卖出十本。我则经营不善,37年里滞销,诗集没卖出一本。有一年我母亲嫌碍事,和我商议要作废品清理,我说这些都是文物。看看定价,我诗集上印的依然是三毛二。

这是我从大河之北莅临大河之南做的第一笔“生意”。赔了本,但我赚了梦想。

想想,竟然在37年前,时间长了不止一双翅膀。转眼间我们年过半百,也成时代见证者,确切说是“诗代见证者”。那一个诗情勃发年代啊,连北中原一个清收贷款的信贷员都在乡下做百里开外的诗人之梦,所谓有理想抱负的年轻人,若不读诗不写诗不订《诗刊》不做诗人梦就是非时代者,就是时代非法者。我和吴元成都在做诗人梦,我在乡下他在城里。我俩都有理想和抱负。许多年后,我一位诗兄的女儿对他爹义正词严说:你们那年代写两句诗就能骗小姑娘,放在今天,你们根本娶不上媳妇!

实践证明,孩子说的果然是实话。好在那个年代很现实,一半机会主义诗人趁诗潮娶上媳妇,吴元成夫妇俩竟都成知名诗人,成为中原诗坛让人羡慕的神仙伴侣。再后来,趁时代大潮,吴元成加入诗坛上那次由《诗歌报》和《深圳青年报》联合举办诗歌大展“崛起的诗群”,他是“三脚猫”品牌,出场无宣言但有力作,我参加的是《中原抒情诗》,满身土气,远没他出场时“三脚猫”雄赳赳气象。

虎乃猫科。诗坛上至今诗魂不散,还传颂着北方有一只吊诡的“三脚猫”,行走在中原大地。

中原诗坛上,吴元成作为一位多产诗人,勤奋里有着诗艺上的自觉和追求,无论文字或行动都充满诗歌的饱和度,面对社会庞杂题材,可谓无不可入诗,常见他酒桌上吞云吐雾,吟诵上妙手偶得,近似历史上王勃、骆宾王之类的捷才,同时专注诗歌探索,自觉扎根中原故土,潜身于丰厚的文化,从多方面汲取艺术营养。

诗坛上流传吴元成许多故事,都和诗酒有关。他能宽宏容忍我的随意调侃和信口开河。衣锦还乡属于仕途展示,而“长发归乡”则属于一种诗境。诗人的使命就是返乡,返语言之乡,返灵魂之乡。吴元成故园乡愁情结浓厚,但能做到虚实结合,前年他和兄弟姊妹翻修淅川老宅“至德堂”,蒙爱让我题写匾。我和主人心思一样,深知这里是一位诗人储备艺术食粮之地,是自己咏诗写意对故乡诉说心事的平台,也是中原广大诗人论诗谈艺栖息之处。他终归要从“嚎叫”回归于“谈说”,栖息于耳语。

从认识他30多年来,吴元成一直是中原诗坛的行动者和建设者,许多诗歌活动都有他的背影奔波闪现。

我觉得诗人不可太专,除坚守本职之外,还要有其他的旁门左道丰富充实,叫诗外功夫微量元素滋补,草垛需要四面八方呼风唤雨。一位作家单纯写诗或小说会让人轻视,国学大师刘文典在80多年前的西南联大曾经棒喝,他诤言沈从文:“陈寅恪为国学跑警报,我刘文典为庄子跑警报,你一个小说家为谁跑警报?”沈先生是我敬佩的大师,竟有人敢如此语气,让我作为一个诗人深感汗颜。可见诗人更不配跑警报。若某天警报响起,诗人当会自知之明不跑而等死。

那一只奔波中原的诗坛“三脚猫”,近年在不断行走,深入实地,作田野考察,对中原文化深处发掘。仅我就目睹过他一次执着,前年吴元成带领张鲜明和我亲自作灵宝西坡文化遗址实地朝拜,各自捧回一抔五千年前的尘土,他俩很浪漫说,要在上面写诗或种花,我则很现实种白菜作了底肥。

《楚风丹韵》结集的文章不是手写出来的,是双脚走出来的。诗人有多程寻找历史文化的苦旅,几年前他和评论家何弘先生写长篇报告文学《命脉》时,最早触动了他的历史感文化感交叉的触角,如今开始行走。

多年来,我和南阳文朋诗友关系密切,盆地上有我敬佩的诗人周梦蝶、痖弦、马新朝,小说家乔典运,散文家周同宾,有当代文坛活跃的文朋诗友,吴元成为其中之一。他亦宛军亦豫军,中原诗坛宿将,执笔上阵,刀法多样,愈战愈勇,诗外功夫了得。我们当年在兰考县贩运诗集时绝对没想过,我们竟然也会花甲。

诗人的使命是要么归乡,要么在归乡途中。不仅只对中原诗人而言,不了解故乡之事,就不能了解中国之事,天下大事。于是,一位诗人从丹江水畔的楚居堂出发,从屈原吟诵国殇之处出发,文游故乡,魂游故乡,开始啼血为字,歌咏桑梓。

这是诗人吴元成的第一部散文集,和37年前那一册薄薄处女诗集一样,是掺和泥水和旧梦垒就的献给故乡的一座“文学瓦屋”。这部散文集是一位文学赤子在故乡游走的屐痕装订簿,是一颗收集故乡风声雨声的青葫芦,是内心要发愿为故乡立的文化之传,是用行动编就的乡土志史。

37年之后,我又读到诗人新的诗句:“青瓦啊,青瓦,好像自己从窑口里鱼贯而出,缓慢走到房坡上。安稳地躺在椽子上,箔子上,好像它们千百年来,就这样一仰一卧,次第排开。”而自己未尝不是故乡的一片文字青瓦,一根词语的柳椽榆檩,一抹石灰和泥水,用于搭建楚风丹韵里的一座文学瓦屋。

有了这一座砖缝勾勒明晰、脊兽站立分明的故乡青屋,此刻,诗人足可“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可以坐在屋檐下谈论故乡了。理由是:它是一位丹江诗人的文化地理志,是一位淅川游子的乡恋内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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