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郑风 上一版3
字祖功德昭日月
香 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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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椿

♣ 张富国

春雨濡润了椿芽,先是红嘟嘟的芽苞,圆通通的;斜斜的雨丝,把攒得紧紧的叶芽扯开,一下子涨大,尖尖的嫩叶,伸着懒腰,一夜功夫全都舒展开来。这妖精,一冬的能量,深红里透着玛瑙的晶莹剔透,化作亮感,在春风里流韵。

父亲抱着孩子,用粉嘟嘟的小手轻点芽尖,猛地抽回,逗得孩子格格地笑。一旁觅食的麻雀,竟被这情景吸引,仰头好奇地看着。累了,父子俩揪着芽根,掰下来,教孩子学语,“拌香香,下饭饭”。

摘回的香椿,清水洗,开水泡,盖上盖,焖一焖,捞出,挤水,切成末,拌上佐料,搅拌调匀,就可以食用。拌香椿时,千万不能放麻油——太张扬,会遮掩香椿原本的醇香。这道快手菜,省时便捷,常吃常新,感觉哪里都飘着香;那些舒展开来的香椿叶,稍老一些,切碎,放在笸箩里,撒盐,耐心揉搓,晒太阳。三五日,捧起干椿叶在耳边听,哗哗作响时,小心地装进布袋子,放进坛子,以备反季尝鲜享用。

谷雨吃春,就是品尝椿芽,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成候之山,其上多櫄木”,先秦时的香椿,称为櫄木,《山海经》里说的。上古的香椿树,“以八千岁为秋”,在庄子眼里,可是长寿之物。自此,后人便借“椿”来喻福寿绵延,以“千椿”言千岁,以“椿寿”祝寿长辈,以“椿庭”代言耄耋之年的父亲。相传,孔子的儿子孔鲤孝贤,因怕打扰父亲思考问题,路过庭院时,趋庭而过。椿庭相连,便成了一世相爱父亲的代言。古人言母亲“萱草”,“椿萱并茂”,父母健在、健康长寿,“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那是人生不可多得的福分。

家乡人常说,“常食椿巅,百病不沾,万寿无边”,椿芽味苦、性寒,清热解毒、健胃理气,还能醒脾开胃,谷雨“吃春”,椿芽不能少。康有为曾吟诗咏香椿,“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明代的高濂,妥妥的椿芽吃货,采头芽,开水焯,少加盐,晒干,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新鲜的,最适合炒面筋,煸豆腐、素菜。吃春的食俗,尤其是老北京常说的食椿,代代相传,念念不忘。这习俗如风,赶走了冷漠,暖回了情怀。

俗话说,“香椿不过房,家富人丁旺”,老人提醒:这椿芽鲜美,不可多食,正如人生的诱惑太多,不可贪婪。图一时之欢,逞一时之强,莽莽撞撞地直奔南墙,得不偿失。另一说,这香椿树不择土地,不拣厚薄,适应性强,房前屋后种一棵,都能活。馋嘴贪恋椿芽,哪里在乎步月登云?无奈这椿枝软脆易折,常常砸塌屋顶,伤人害物。还有一说,香椿树疯长,是懒人家的标符,勤勉的人家是看不上的:经常打理,这树自然不过屋顶,踮起脚就能摘下新鲜的椿芽,何苦上梯爬高,劳神劳力呢?

谷雨,谷得雨而生。谷雨之后,寒潮退去,雨量增多,是植物生长的大好时节。相传,黄帝于春末夏初发布诏令,宣布仓颉造字成功,恰逢天空降下谷米雨。《淮南子》记录了这个传说,“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所以,谷雨成了祭祀仓颉的节气。也有更具体的说法,昔日仓颉造字时,正遭灾荒,天帝十分感动,方命天兵天将打开粮仓,下了一场谷子雨,生得救。战国之后的典籍,就把仓颉写成黄帝的“史官”,陕西省关中白水县史官镇一带,至今每逢谷雨仍举办拜仓颉的庙会。天食香椿,留下关爱天下人的清香;如火厚德,化却百姓生活的谷雨,香在,德在。

这椿芽,芽鲜香,椿恒久,如风、如铁、如火,怎能不讨人欢喜?韶光如流沙,一逝不还,谁不想把它揽在怀里?“溪童相对采椿芽,指似阳坡说种瓜”,孩子的奶声奶气,惹得父亲大笑:椿芽一嚼,齿颊留的香里,是劝韶光复还?还是悄然小别,权作明年再见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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