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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发山 鲤鱼溪是一个村子的名字,也是一条小河的名字。 在我没认识朋友阿原之前,我不知道鲤鱼溪,也不了解鲤鱼溪的村民不吃鲤鱼的习俗。那天在饭桌上,跟阿原初次吃饭,当我翻开菜谱要点一道鱼时,阿原很坚决地阻止了。他给我解释说,他们鲤鱼村的人从来不吃鲤鱼。 “为什么?”我一下子充满了好奇。阿原是汉族,难道也有跟少数民族一样的禁忌?如回族不吃猪肉,布依族不吃狗肉,藏族禁食驴肉、马肉,等等。 阿原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村里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不管是在外地还是在家乡,都不吃鲤鱼。” 后来,我跟阿原回了一趟他的老家,才算揭晓了答案。 鲤鱼溪是一个偏僻、幽静的村落,四面环山,一条小溪穿村而过。屋子的建筑已经很古老了,阿原说,有的房屋已经有400多年的历史,显然这是一个古村落。小溪说不上多么清澈,但有点深度,水流潺潺,不时见到各种颜色的鲤鱼在水里嬉戏,自由自在优哉游哉。不用阿原介绍我就知道,这条小溪就是鲤鱼溪。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溪里的鲤鱼不但没有跑远,反而循声游了过来,一尾、两尾、三尾……阿原看到我惊诧的样子,也不解释,弯下腰,“啪啪啪”地拍了几下手掌。说也奇怪,听到阿原的掌声,鲤鱼陆陆续续聚拢过来,像是见到了老朋友一样,欢呼雀跃,显得很是兴奋和亲热。我蹲下身子,学着阿原的样子,试着拍了拍手,那些鲤鱼游到我的跟前,一点儿也不陌生。阿原拆开一盒点心,轻轻撒向水面。那些鲤鱼摇头摆尾,争相而食。我也回去拿了一些点心,去喂那些鲤鱼。 这时候,溪对岸走过一支队伍,有十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个脸色肃穆,像是送葬的——队伍最前面的一位老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件物品,不像是骨灰,距离太远,看不真切。阿原不说话,拉着我穿过一个小桥跟上了队伍,来到一个写着“鱼冢”的圆形拱顶的建筑前,只见领头的老人把盘子里的东西丢了进去——一只死去的鲤鱼!原来这是鲤鱼村人给意外死去的鲤鱼举行的一个葬礼。 返家的路上,阿原解释说,从小时候记事起,鲤鱼溪的鱼死后,村里人都要举行这样的仪式。千百年来,他们已经把溪里的鲤鱼当成村里的一分子了。 若是山洪暴发怎么办,这些鲤鱼岂不是被冲走了?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阿原没有说话,往前走了几步,他用脚跺了几下,我听到了一种沉闷的声音,空洞洞的,好像下面是空的。阿原说:“这下面就是‘鱼藏’,类似的‘鱼藏’还有好几个,跟小溪连着,一旦山洪暴发,鱼儿就游了进来。即便有个别鲤鱼被冲走,它们也会逆流而上,回到鲤鱼溪。” 中午,我正在阿原院子里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是说谁落水了。我们马上丢下饭碗跑出院子。 是邻居的孙子小豆豆在溪边玩耍,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小豆豆在水中一沉一浮,随时都有被冲走的危险。闻声而来的村民大呼小叫,手忙脚乱。我推了阿原一把,阿原回过神来,扒开人群刚要跳进溪里救人,旋即出现了奇观——一群鲤鱼游了过来,随着水流激荡,小豆豆又被推送到岸边,阿原抓住时机,迅速探下身子,伸手把小豆豆拽了上来。 所幸,小豆豆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并无大碍。围观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鼓掌欢呼,我看到溪里的鲤鱼围拢过来,扭摆着舞动着,它们是在为小豆豆有惊无险而欢呼,还是在为自己的见义勇为而歌唱?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吧。 从鲤鱼溪回来后,尽管还没成为鲤鱼村的一员,我也开始戒食鲤鱼了。我想当我老了,坐在鲤鱼溪边,望着远方的山,看着近前的水,欣赏着溪里的鲤鱼,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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