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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诚龙 词家叶嘉莹先生爆料,女神李清照有无再婚,学术界十余年前开过一次学术研讨会,研讨会分两派,一者是派,曰李清照嫁给了渣男张汝舟,有李清照自叙为证:“猥以桑榆之晚景,配兹驵侩之下材”,婚后天天遭家暴,“遂肆侵凌,日加殴击,可念刘伶之肋,难胜石勒之拳”。一者非派,曰所谓李清照自叙者为后人杜撰,想想,李清照那么兰心蕙质冰清玉洁,如何会下嫁一个无赖渣子?逻辑上说不通嘛,一女不事二夫,古之女法在焉,宋之理法在焉,岂有鲜花插在牛粪上之理。 是派所供材料或堪疑,非派逻辑甚无稽,我们所见者,好多美女配了渣男,或竟越是渣男越能娶美女;张爱玲一朵娇艳鲜花也插在了汉奸胡兰成之上,不单是汉奸,胡还是浪子。张爱玲也跟李清照同,最后选择了离婚。宋朝美妇与阿嫂,丈夫过世而改嫁者多之又多,范公仲淹,母改嫁,劝媳也改嫁,便是显例。 范公祖上曾经阔过,有老祖曾当过唐朝宰相,其爹范墉也是官人,娶妻谢夫人,人称谢观音,男欢女爱琴瑟和鸣,奈何老天嫉福,生下范公仅一年,老爹因病而逝,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无以度日。范公家至其爹,已是中落,再是患病,荡了家产,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婴儿,日子过得格外艰难。范公一岁失父,二岁时候母亲改嫁,嫁苏州一位姓朱者,范公也改名换姓,起名朱说。 及二十来岁,母亲谢夫人才把范公身世告知范公,范公时有雷击之感,泪水扑簌簌掉落,母亲也是泪眼双流,叙寡妇之难,述再嫁之不易。范公先前有些怨怪母亲,别人家都当烈妇,母亲却是守不住,再嫁他人。与母亲一起回想过往,深知为母之艰苦。继父过后,范公又把母亲接过来,自己也把姓改回来。母亲过世,按理不能进范家祖坟,范公特买了田地,安葬其母,自己过世,也嘱咐儿孙们把自己葬在母亲身边。 范公娶妻生子,生了四个孩子,分别起名纯祐、纯仁、纯礼、纯粹,都有出息,其中范纯仁与范纯礼名气最大,范纯仁后来位如其父,当过宰相。长子范纯祐也是人才,“性英悟自得,尚节行。方十岁,能读诸书;为文章,籍籍有称”,可惜患了心脏病,据说其病是他妹夫给吓出来的,“一日方观坐,为妹婿蔡交以杖击户,神惊不归,自尔遂失心。”读书读得沉醉,妹夫搞恶作剧,拿根棍子自外猛敲,一声巨响,把人吓得魂飞魄散,大舅哥自此“魂不归身”,英年早逝,年四十九。 范纯祐年四十九而过世,其妻年龄多大史无明载,推想当有四十岁了,女人到得这个年龄,挺尴尬的,一说人到中年万事休,一说风韵犹存嘉年华。四十丧夫,孩已长大,家境也可以,范公其时,读书改变命运,家运往上走,养一个儿媳妇不是问题,但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活守寡,人道不人道呢?范公居相位,有门生叫王陶,恰好老婆也病死,范公给儿媳妇做媒公,叫儿媳妇改嫁给王陶,“其(指范仲淹)子纯祐早死,适其门生王陶丧妻,乃以其寡媳改嫁于王。”这显然是范公做的主,王陶虽为范公门生,但与儿媳接触不太可能,也就不存在他与她自由恋爱,王是范公门生,王之人品在范公这里是信得过的,把儿媳改嫁与王,就不会如李清照改嫁渣男那样过“垃圾时间”,他俩日子过得是蛮美满的。 范公改嫁儿媳,被后人嚼舌者多多,“宋世士大夫最讲礼法”,男人礼法多,女人礼法不多,却最苛刻,一女不事二夫,是女人最大的礼法。范公那么一个士大夫,烈女故事读得蛮多,何以劝儿媳再嫁呢?是不想养儿媳了吗?故有人说这个是假的,“用私喜怒,诬蔑前人”,自己守不住贞节,所以去编排故事,让范公也去改嫁儿媳。 范公改嫁儿媳,不是“诬蔑前人”,说范公不改嫁儿媳,才是“诬蔑前人”,范公改嫁儿媳,一是其人性使然,范公有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么儿媳有忧,就不先替儿媳忧?儿媳乐了,自己才可以乐也,以范公之人格禀性,他是肯定会替儿媳作想的;二是妇女不改嫁,才是好女人,那么,范公母亲是怎么回事呢?范公母亲也是改嫁人,母亲改嫁,既是生活所逼,也是人性使然。活守寡之苦,范公不能感受,但从其母那里可以感受,儿媳正当年,也让其活守寡,将母亲心比儿媳心,推己及人,范公做主改嫁儿媳,丝毫也不违和。 以所谓宋朝理学盛行来推论范公不守士大夫礼法,那是没有读过书的,朱熹创制理学是南宋之后了。朱熹理学在南宋也很不讨人喜的,多次斥为邪说。朱熹理学在南宋几经沉浮,及宋理宗赵昀才立为道统,离宋朝亡国不远,只有十多年了。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是明清才有的事。 在宋朝,女人改嫁不是什么贞节烈妇惊天动地事,王安石也曾做主改嫁儿媳,王公有儿患了失心疯,就是精神病,常常打骂老婆,王公怜悯儿媳过着非人生活,儿子不曾过世,给儿媳选了一户可靠人家,改嫁了儿媳。 做一个好父亲不难,人皆有护女之心,做一个好公公蛮难,儿媳到底是人家女儿。自脉与他脉,还是有区别的。这般区别是常人之心,贤人之心非也,女儿与儿媳不分彼此,都当孩子对待,这就是范公。范公在公,是好官人,范公在家,是好父亲。范公可为公私之人间模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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