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丽慧
从张新芳、王基笑、魏云、王怀让,到如今的杨兰春,两三年来,一批中原艺术家陆续离开人世。作为一名文化记者,每次接到采访任务,或了解故人逝前遗愿、临终遗言;或采访逝者家属,探究病床上的苍白岁月;或四出采访亡者的生前好友同事,了解一个他人眼中的离人……
因为与杨兰春之子杨光同在一家报社,得知杨兰春病重住院,一度危及生命后,我心里明白,等老人离世那天,我们一定会受命再次“出动”,像往常一样四处出击,采访、写稿——我一直惧怕着这一天的到来。而在杨老入院两年三个月后,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在杨老伏案工作的遗像前,老人家住院后孩子般的音容笑貌在脑中闪回,热泪忍不住滚落,我几乎嚷叫出来:杨老师,我真的不愿意做这样的采访……
如果是一个陌生的名家、对艺术的追求的确令人景仰,身为记者,做好各方面采访是工作、是本分;而杨老,是亲身接触过、了解过并一直敬佩的长者。他与王基笑的兄弟情谊,与马金凤、郭兰英等艺术家“革命同志”般的牢固情谊,他对晚生后辈的教导提携,对艺术的执著追求、对名利的淡泊、对正义的坚持,做人的低调平和……这些,无不令我唏嘘感叹。
更难忘的是,他倾听过我的疑问,他宽大而瘦骨嶙峋的手曾紧紧握住过我的手;老人家的眼神单纯得不含一丝杂质,受到夸赞时的笑容充满腼腆的羞涩;听人说话时聚精会神的神情却又像幼儿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般令人莞尔。他经常若有所思,但他最后的世界充满宁静。
杨老是乐观的。杨光说,父亲在医院躺了两年零三个月,他已经一次又一次闯关,并且闯关成功。这最后一次,他没能闯过去,但是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已经给我们预留了充裕的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而当这一天终于来临,我们还是如此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