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阴影 阴影
第04版:郑 风 上一版3
塞上生灵
笔走群象思通神明
雁南飞(国画
      
返回主页 | 郑州日报 | 版面导航 |      
3上一篇  下一篇4      【打印】  
无标题

诗云: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那烟是什么烟?说是狼烟,烽火台上点起的,想到狼烟就有点爱国主义了,也厚重,让诗句有了历史感。我说是炊烟,一缕青烟,袅袅升起,让远方的游子,从心底浮出一阵阵暖意,直看得眼睛模糊了,用手去抹,怕人看到,说一句沙子到眼里了……我读这诗,还是后一种情感更多一些,大概没到历史中走过几回,只是生活中多了些对炊烟的情感细节。

那是在陕北当知青的记忆。山峁如一波一浪的海伸向远方,说这个比喻给你听,是让你对山峁有个画面感。其实,在山上干活感觉不到海的延泽,而是烙饼子的炉子,上面反扣一口大锅,我们就在上面烙着。到了正午,汗水在脸上成了盐粒,那个名叫饥饿的老熟人就一次次叫人回头,回头望村子。村子在沟底,看不见村头的树也听不见鸡犬之声,只是当一家一户的炊烟气喘吁吁爬进我们的视线,喂,快了,再坚持一会儿就行了。这时候炊烟的人情味最浓。带工的队长也就顺势说一句:“再加把劲,没看到灶洞冒烟了吗?”

农村的烟囱都不美,能冒烟就行。在吃饱穿暖还是理想的时候,住的窑洞也就是个遮风拦雨的窝罢了。见过农村里的大瓮么?杂技演员脚下蹬着的那种,半人高,下面有底,上头齐齐地敞个大口,能装水,装米,还能装进个人,杂技演员和《沙家浜》里的胡传魁都在里面待过。在我插队的村里,有的人家窑洞的烟囱都是半截瓮。在那时,常听见这么一个顺口溜:“掌柜要是打烂瓮,准保两头都有用,下头半截当尿盆,上头是个好烟囱。”这让我记了一辈子。因为那年月,人们也常说另一句话,坏事能变好事。老百姓给这句话加上个顺口溜的注解,实在是高明。不是吗?那些年当官的一出错,就来个交学费,说是又让坏事变成了好事。这下子,他瞎指挥让地里不长庄稼只长草没关系,你要提意见了,他就说:“这不是坏事变好事了么?阶级敌人自己跳出来,不斗行么?”当官的这一套理论那一套学说,一套套说得深沉能蒙人。其实老百姓知道是你当掌柜的打烂了瓮,也知道为什么没吃没喝的日子,到处都是些尿盆子散味儿。烟囱的模样虽不好看,用处大着呢,在陕北,窑洞里的灶再加上烟道,就是排风道,还是鼓风机。因为烟囱是从挖在山里的窑洞从下面直打通到坡面上形成一个通风道,扣上个破瓮,让别人知道从下面伸上来一个排风口。从山里的窑洞到让烟道伸出露天,高度不低,所以抽风很强,一把柴火丢进灶,呼呼的风抽得窑洞的窗户纸都在抖。因此,烟囱还是通风设备、取暖设备。没有了烟囱的窑洞不能住人,叫没有人气。没有人气的窑洞很快就会倒塌,老百姓说,窑洞也要有口气才能活哩。

烟囱就是出气筒,但一度还是工业化的象征。记得小时候,国家在宣传工业化,有一个最简单的图案,厂房是锯齿形的一排屋脊,那是棉纺厂的厂区,后面是一排大烟囱,那是热电厂的机房。这幅构图曾是我们心中的憧憬,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棉纺厂太多,要压锭,热电厂污染大气,要改造。唉,大烟囱也是风流倜傥过的角色,别忘了这点,当我们风光正好、风头正足的时候,会不会只是个大烟囱二世呢?

对烟囱记忆最深的是我上世纪70年代生活在秦岭山区一家化工厂的日子。工厂生产硫酸和磷肥,排出的都是要命的气体。工作了4年,我的牙被磷肥车间的废气熏坏好几个。在最困难的年月,工人们还能领到肉、鸡蛋、糖和油等保健品,许多工人便把他们在农村的老婆孩子接到厂里来闻大烟囱冒的气味。那时管理不严,弄几卷油毛毡搭个小工棚,有肉有蛋的日子过得挺开心。更值得一提的是工厂旁的几个穷山村也沾了大烟囱的光。自从工厂开始冒烟,村民们只把地翻一次再撒几颗种子,不管了。因为秋天越是颗粒无收,只长社会主义的草,工厂赔款越多。在我离开那厂时,原先连补丁衣服都没有两套的村民,家家拉上了电,户户通了自来水,人人都穿上了工厂的工作服。啊,那时烟囱有多少人爱它!

曾是生活大角色的烟囱,现在越来越少了,各领风骚的时代啊。

风景线上的烟囱

3上一篇  下一篇4       
版权声明 @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