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许多人只知道高新海高位截瘫,还不知道这个病给他带来了另外一个很特别的病,那就是夏天的时候,高新海的身上特别热,热得难受。那时候没有空调降温,只有采用物理降温的办法给他降体温,用什么办法呢?就是用冰块。到了冬天,高新海又特别怕冷,冷得他难受,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屋子里生炉子,提高室温。
冰从哪里来?煤又从哪里来呢?
冰从郑州北站拉,煤去郑州南站货场扫。谁去给高新海干这些活?谁来照顾高新海的生活?
一切都由邻居们去做。
高新海一家和邻居们因为陇海大院二号院拆迁,搬到了陇海大院五号院。这里有王志平、刘万顺、贾留成等更多的邻居加入到了帮助高新海的群众队伍中。
王志平因为眼睛工伤而提前退休,自退休那天起,他便义务担负起陪高新海的任务,差不多每天都跟高新海在一起,陪他出去遛弯儿,陪他一起洗澡,一陪就是几十年。
刘万顺、张海龙、贾留成等新邻居与老邻居赵新义、孙豫生、许兰生、孙继成、常三、王金贵等很多人担负起了日常生活中帮助高新海的任务,不管什么活,都由他们去做,而且大家是争着做抢着做,谁有时间谁就做,谁工作忙就少做,没有啥分工。
夏天的时候,拉冰是很重要的事。
郑州北站那时候制冰,供铁路上用,考虑到高新海的病情和他是铁路子弟的情况,站里领导特批让高新海拉这里的冰块用。
宋凯、刘万顺、常三、赵新义等很多人都轮流去北站拉过冰。北站离陇海大院有些远,每次都是去两个人用架子车往回拉冰。夏天的时候天气很热,拉冰的人往往要多拉快跑,怕冰在路上被太阳晒化了,一路跑到陇海大院,人往往累得浑身衣服被汗水湿透,脸被太阳晒得黑红黑红。
拉冰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顺顺当当。有时去的时候明明晴空万里,可回来的时候却暴雨连天,大雨淋得你走不成路,可为了早点将冰拉回去,不让它在外面化了,只能冒雨赶路,任凭大雨淋;有时候拉着冰在路上正走,突然就感觉车子拉不动了,停下来一看,原来车轮被尖东西扎破了,没办法,只能将车胎扒开,将扎烂的胎取下来,找修车的补胎,补好后重新安上,打满气,再拉起冰块赶路,而这时的冰,往往已被外面的高温晒得顺车流水了;还有的时候,拉冰正走在路上,突然冷不防被脚下的碎砖头绊一下,连人带车都会栽倒在马路上,胳膊、腿被马路磕出血、磕破皮也顾不上,站起身抱起摔落地上的冰块就往架子车上装,装完了拉起就走。
一年又一年,邻居们就是这样用自己艰苦的付出,换得了高新海夏天的安宁。现在条件好了,降温可以用空调,但高新海却永远不会忘记邻居们夏天给他拉冰块,冬天给他扫煤拉煤的一件件难忘的往事。
冬天到了,为了让高新海省下买煤的钱,邻居们又开始给高新海扫煤拉煤。星期天的时候,刘万顺、赵新义、孙豫生等人就拉上架子车去郑州五里堡南站货场扫煤拉煤。
货场一般是不让外人进去扫煤的,高新海的同学王玉海在南站车务段工作,他请示领导后,领导就同意让高新海的朋友去里边扫煤渣。
冬天冷,风多,有时正扫着煤呢,起风了,货场里到处煤灰乱飞,刮得人从头到脸全是煤灰煤渣,但去扫煤拉煤的人顾不得这些,只管扫人家货车拉剩下的煤底。就这样扫煤,到了晚上,就能用架子车拉回满满一车煤,活儿虽然又脏又累,但能给高新海不掏钱扫来一车煤,心里也非常高兴。
辛辛苦苦拉回来的煤渣煤灰并不能直接放到炉子里烧,需要将拉回来的煤渣煤灰打成煤饼晒干了才能烧。于是,大院里的邻居们就会将拉回来的煤用水和成煤泥,然后用手一次一次打成饼,放到空地上晒,等晒成干煤饼了,再搬进高新海的屋里去,让他慢慢烧。
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里,高新海屋里的炉火每天都是红彤彤的,屋里热气腾腾的,使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
高新海曾经非常感慨地说:“如果没有邻居、同学、好友的帮忙,如果没有他们给我拉冰拉煤,我不知道那些年的夏天和冬天咋过?也许我早就被热死或冻死了吧。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咋去感激他们!也真的无法感谢和报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