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阴影 阴影
第12版:郑风 上一版3
自在
福寿街上话变迁
何谓“三元”
《汤瓶八诊养生方案》
阴晟拾金不昧传佳话
17
5
人人都有山楂树
金秋图
霞罩坝上
      
返回主页 | 郑州日报 | 版面导航 |      
3上一篇  下一篇4      【打印】  
5

他们大声说话,相互开玩笑,一定要把气氛烘托起来才叫热闹。我们有时一起去打保龄球,去游泳,去打乒乓球或一起去远足。有时大家一起去散步,闹得过路的德国人都以为这些人喝醉了。德国人散步都是一本正经,快步前进,很少交谈,而这些中国人边走边大声聊天,进两步,退一步,慢慢腾腾的,还指手画脚地讥笑德国人不是在散步,而是在行军。

更加令我奇怪的是,中国人约在一起见面,很少是喝啤酒、葡萄酒或咖啡,总是一起吃饭。如果不是谁请客,就是每人自带一两个菜,好像家家户户都有大厨师,谁都会两手。更有意思是,不管在学生宿舍厨房或是某人家里,只要有中国人做饭,香味就会飘散到每个人的鼻子里。他们见面的时间常常很早,下午四五点就开始了,聊起来就没完,但是他们不会像德国人那么会熬夜,最晚十一点就散了。

另一个特点是他们在一起聚会,不管自己的孩子有多大,哪怕是一两岁,总要带在身边,不像我们德国人,外出参加活动,家里总要雇一个babysitter(看孩子的)来照顾。

吃饭永远是他们聚会主要内容,这对我来说是很新鲜的,因为我对吃总是有一种逆反心理,一听母亲说要吃饭,我就神经质地抵触不已。那种典型的德国烹调艺术,就是把蔬菜放在水里煮,把肉大块地放在油锅里煎,这使我一见就反感。我从小就不爱吃饭,我母亲老是责怪我体重太轻,常爱得病,说就是因为吃得太少。

有一次,我的姐姐和姐夫请我到一个中国餐厅去吃饭,那时候中国餐厅很少,我点了一盘猪肉,我姐姐点一盘牛肉,姐夫则要了鸭子。菜上来以后,都是一个颜色,黑乎乎的一片。肉切成小块,放了好多酱油。我们德国人都是自己吃自己碟子里的东西,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碟子里的肉吃完,胃觉得很不舒服。离开饭店,我发誓再也不吃中国饭了。

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第一次访问愚谦的学生宿舍,他就给我做了一顿中国饭。我看他在厨房里非常安静地洗菜,把肉切成一条条的肉丝,然后煮米饭,放油炒菜,我看得都愣住了。他那种做饭时的自信使我印象很深。饭做完了,在我眼前出现了三个碟子,碟子里的颜色,配合得让你眼睛很舒服。第一个是红黄组合的番茄炒鸡蛋,鸡蛋是金黄金黄的,番茄也红得可爱;第二个是洋葱炒牛肉,还加上一些红绿青椒;第三个是碧绿碧绿的洋菜花。愚谦给我用碗盛了不加任何佐料的白米饭,这对我已经很新鲜了,我在家很少吃米饭,没想到白米饭上加炒菜,会那么香甜。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用筷子吃饭,过程中我笑得前仰后合。这一辈子,我还从来没有一顿吃这么多过。

从那天开始,我由一个厌食者逐渐变成了后来的美食家。我从不会做菜变成了一个只会烧中国菜的“烹调大师”——这是德国朋友给我的美誉,菜式全是从中国人那里学来的,先是从愚谦,后来陆续从其他中国家庭。我很快感觉到,由于我在进食上有了根本的改变,我的身体也很快接受了这些营养。

我的父母一听说我爱上了一个外国人,还是一个从“赤色中国”来的。他是不是共产党?大概所有的中国人都是共产党。我的父母很不喜欢共产党,因为二战以后,苏联把他们从家乡西里西亚赶出来。

这个中国人为什么会到德国来?他的家庭是干什么的?一个过了三十岁的人为什么还要到大学去读书?一系列的问题向我袭来。我只好用沉默来回答他们。如果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比如他已经结过婚,还有一个儿子,那还了得。

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得就像一张白纸。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我从来不问他的过去,也不想知道。自从认识愚谦以后,我发现,他很不愿意谈他的过去,每谈起他在中国时的生活,他那明快的眼睛立即黯淡下来。他常说:“忘了它吧!何必触痛自己的伤口呢!”

可是,和愚谦逐渐混熟了,当他心境特别好的时候,就自愿地和我谈到他的过去。一个年纪还那么年轻的人就有如此复杂的经历,这对我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愚谦的青少年时代是在上海度过的。他的家则来自北京通县,中国人把它称作原籍,他是在广州岭南大学,现在的中山大学教职员工宿舍出生的。

3上一篇  下一篇4       
版权声明 @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