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 小

我有一缸鱼，一缸整天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

我是不聪明的。鱼们在水里争食、夺偶的追逐，因了它们优雅的身段，在我的眼里，都是曼妙得如同洛神凌波的款款舞姿。而且，哪怕正一边捞起因争夺交配权而付出生命的某一条鱼的尸体的同时，也不影响我一边欣赏胜利者那永远如此曼妙的身姿。

坐在鱼缸前，很容易我就会发呆。水，清凌凌透明温润的水；鱼，优雅曼妙游来游去的鱼。还有青绿的水草、微缩却也嶙峋的假山、白色和黑色褐色的细河砂——我的鱼缸是漂亮的。

我是不聪明的。坐在鱼缸前，我最容易进入的状态就是发呆。鱼啊，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儿啊，为什么你们总是让我觉得你们是一天到晚溜溜达达优雅潇洒游来游去的鱼呢？尽管我的鱼们总是睁着眼睛，正好看着我的时候也如同正好看着一条败了的水草或自己排出的细长代谢物般地漠然，也不能点化我愚笨的头脑与心智。我仍旧觉得，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为什么你们总是那么优雅潇洒地不停游？

于是，我更加频繁地坐到鱼缸前，发呆的同时，也指望我的鱼们能偶尔大方地给我多一点点启示。

一天，我鱼缸里最有思想也最强壮的一条公鳗鱼游到了我的面前。它拖着一条长长的细黑的粪便优雅地游到了我的面前。睁着它那永不瞑目的圆眼睛，它对我说：“你很羡慕我，是吗？”我说：“是的。”那条公鳗鱼优雅地摆了摆尾巴，浮到水面若有所思地吐了一个泡泡，又吃了两颗我撒的鱼饲料，以一个无所不知的哲人的漠然，不屑地晃了晃下巴上的两根长胡须，说：“是呀——要不怎么叫鱼之乐呢？”

我虔诚地望着它，等待着它的进一步明示。它却忽然对我鱼缸里最漂亮的一条母鳗鱼发生了兴趣，电光火石般地以矫健的身姿追了过去。我依旧虔诚地注视着它，因为我拿不准它是否在行不言之教。

但不知是否凡大师都是那么令人捉摸不透？我鱼缸里的那条公鳗鱼追了一下那条漂亮的母鳗鱼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优雅地游过来游过去了。似乎从来就没有我的存在，更没有过与我之间的短暂的交谈。

…… ……

所以，聪明的，你告诉我，每当坐在鱼缸前，除了发呆，我还可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