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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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彼德 痖弦评传

这怪怪的笔名有一个好处,人们看过以后很难忘记……

看来,这个笔名与二胡有关,与陶渊明有关,“也就是无弦之琴的意思”。刘捷以《无弦琴》为题,在《台湾新闻报》1998年9月1日发文,对这个笔名进行了分析与升华:

“痖弦”的笔名普遍,知其本名者反而不多,痖者无音,弦者弦琴,无音的弦琴为何歌声不断,他的诗作为人爱读,他有《痖弦诗集》及颇多的研究著作。在《痖弦诗集》的序文中他说“人生朝露,艺术千秋,世界上唯一能对抗时间的,对我说来,大概只有诗了”,又说“一日诗人,一世诗人”,可见他的人生观无常及艺术品诗的永久性。

“痖弦”两字痖无声为否定,弦有声表示肯定,有无相对矛盾,无声之声,无音之琴,颇有禅味。我以禅家的“无弦琴”作比喻,痖弦的法性本体是佛家禅者的空、无、超越,现代哲学家称“矛盾之自己同一”,“即非之论理”等,也是诗人的绝对超越精神。此种绝对无,超越的境涯在唐宋时代已有王维、李白、苏东坡等诸多诗人体验过,且有“诗为禅家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之譬喻。

“痖弦”我有“无弦琴”的直觉,辞典里记载,梁昭明太子〈陶靖节传〉,“渊明不解音律而蓄无弦琴一张,每酒遍辄抚弄,以寄其意。”

李白诗:“大音自成曲,但奏无弦琴。”

刘捷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不过,笔者以为,在取笔名之初,痖弦尚无如此高度,着眼点主要还在于“这怪怪的笔名有一个好处,人们看过以后很难忘记”。

我常想自己为什么会写诗,一个土头土脑、什么都不懂从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刚出来时看见电灯会感到稀奇,看到冰棒以为冒的是热气,宁愿走很远的路也不敢坐公共汽车,怕自己坐不起。要是一直待在河南老家是否也会写诗?有平原、广漠的单纯,有亲情,可化解自泥土中生长的野性。战乱使人失去得太多,也得到很多。一路上的流亡生活,见到许多前所未见的,杀戮,抢劫,人性的卑微,国家的危难,以及自己身受的痛苦和委屈。假如我是个基督徒,会把这一切加诸我身上的苦难交托给宗教。但我只是农村里一个野而又土的孩子,血管中有着父亲血液里文学的喜爱和敏感,再加上乡村孩子的单纯,很快也很容易地就吸取了战争所给我的一切,反而以后就是我的诗。这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使我因流亡而麻木的感情复生,我开始疯狂地写,写,写!写我们苦难的民族,写我们蒙辱的山河,写北方古老的乡村和大野,写战争,写爱情,写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的悲愤和呐喊!有的诗几乎是宣言式的、冲动的和激情的,在这种情形下就产生了长诗《祖国》、《血花曲》一类的史诗,而后《京城》、《深渊》、《巴黎》等诗,则是对现代人类精神生活败坏的一种批判,而《乞丐》、《土地祠》诸作,则全系对于北方村野的赞歌。

1982年,台北的《阳光小集》诗杂志举办了“谁是大诗人——青年诗人心目中的十大诗人”票选活动,目的在于评估现代诗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肯定现代诗人的成就。痖弦亦以高票当选。

票选结果(按得票数多少为序),“十大诗人”是:余光中、白荻、杨牧、郑愁予、痖弦、洛夫、周梦蝶、商禽、羊令野、罗门(按:痖弦、洛夫票数相同,列资料时洛夫在前,第二阶段“分项评分”问卷时痖弦在前,表上同时注明:“不分排名”。)

对痖弦的评语:

他以一本《深渊》停笔迄今,仍然具有广阔而深远的影响力,殊属难得。当年众人传抄的诗集再度出版之后,维系了他持久不断的魅力,而在幼狮与联副中对新人不遗余力的栽培,也增加了青年诗人的向心力。在十项中,他各项所得的分数都在三四名间,既没有特别高的,也没有偏低的,可见他的作品对各方面“照顾”周全,或者这正是痖弦的迷人处吧!他被认为:“寓苦于甜,温柔甘美如歌,现代感很强,气氛尤其迷人,有很好的文字技巧,也独具特色,其诗中有戏,戏中有批、有悟,塑造了现代诗的戏剧性。”对于他的停笔,有人大呼可惜,认为他自《深渊》之后迄无新作,致渐失影响力,但也有人称他是“急流勇退的俊杰”,孰是孰非,只有静待文学史的评断。

1999年,痖弦的诗集《深渊》被评为“台湾文学经典”之一。此项活动旨在凝聚台湾文学的共识,建构出一个新的文学传统,由《联合报》进口车刊出面,并与行政院文建会合作,邀集了近百位现代文学教授、作家、评论家、媒体编辑等,经过初选、复选、决选三重繁复的作业,终于选出了包括诗歌、散文、小说、戏剧、评论等30部著作。同时入选“台湾文学经典”的诗集,还有洛夫的《魔歌》、余光中的《与永恒拔河》、周梦蝶的《孤独国》、商禽的《梦或者黎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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