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与美

张健莹

一件物件，残了，缺了，就不完整了，不完美了，人对此常常有遗憾后悔甚至怨恨。

其实又不一定，极端的可以说到失去双臂的维纳斯，她的优雅高洁令世代人倾诉不尽，她是罗浮宫三大镇宫之宝之一。后代人觉得给她重新装上双臂就是多余，不如就这样的残缺且美丽着。

图上的汉代俳优俑也是残缺的，他少了一只胳膊，甚至连躯体也不是完整的，只是一只躯壳连带着下边的腿脚，可他是美丽的，因为他很独特，很生动。你看他那头部，两个髻角耸起，不似大多的俳优，光头秃脑。额头高高凸起，眼角上吊，大嘴张开，有几分憨厚也隐藏着一些狡黠。仅有的一只胳膊，向前伸着，配合那面部表情，看得出，他正兴致勃勃向他的观者诉说，像是故意不把话说透，丢个包袱，又像在引导观者，说这也不对，那也不行，究竟是什么呢？我这就给你透底说说。

那么，他那只丢失的胳膊应该怎么样呢？是背在身后故作神秘？是手臂弯曲一手掐腰？甚或和这只胳膊一样伸向前方？不管怎样摆放都能说出个意思，又好像都不是恰如其分。想来想去，就让它这么缺胳膊少腿吧。该表达的他已经都表达出了，何必一定要追求他十全十美呢？他的美已经由他残留的部分充分展现了，他的美已经让他现在的观者想象出来补充上去了，再看他，已经完美了，已经足够了。

当然，不是一切残缺的都是美的。

可是美的即使残缺依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