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国顺父子

油画展感言

张文明

左氏父子，一人赠我一本各自出版的油画作品集。更让我惊诧不已的是，父子双双欲在麦收季节的端午节，于河南博物院举办油画展，以飨中原父老。更使我感慨的是，人虽有了年纪，但未虚度年华，琳琅满目的油画之作，给人以丰沛的成就感。

先看公子左程。受其家父的熏陶，已成画家，自不必说。然而，雏凤优于老凤声，才是值得称道的。记得1970年代，我在左府见到一幅西洋抽象画：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挂满了累累硕果。那时的左程，还是个学生娃娃，问我：“你看懂了没有？”似乎在考验我，我信口答曰：“看似果实，实则为一串串光屁股的娃娃，在树上提溜着——一群淘气鬼！”谁承想，眼前的这位“小捣蛋”，眨眼工夫，出落成风度翩翩的油画家！

这位学院派的后生，免不了挟带着科班的画风。不过，我最喜欢的，是他的乡风。打开画册，扑面而来的是：小溪、小树、小滩、小路、小丘、小草……之旷野风光而已。细看下去，那里凝聚着的是他的童年，生于斯而长于大都会的少年，流露着他浓浓的乡土情结。就是这些思恋情怀，让我看出了他的审美追求：潺涣的水、翠绿的树、青翠的山、柔美的雾、泥泞的路、舒卷的云、皎洁的月、璀璨的霞……一派生机盎然、朝气蓬勃及浓重色彩，一如他旷达不羁的人生，驰骋在艺术的大道上，给人以震撼！怪不道的他辞去了一份风刮不住、雨洒不着、收入不菲的工作，甘愿当一名画师，浪迹天涯，闯荡江湖！虽然还流露着年轻稚嫩的痕迹，但后生可畏，是不争的事实。

拐回头再说左国顺先生。我们是老友，阔别多年，尤其是退休后的这些年，他给了我意想不到的惊喜：一个画风的突变、巨变，一种苍劲、厚重的老辣，一派磅礴、浩然的大气！

左先生画人物，特别画当代人，自然是驾轻就熟、随心所欲。倘若让他穿越时空，与从未谋面的古人对话，仅靠耳闻，或单凭寥寥文字记载而去创作绘制出古代，尤其是脍炙人口的人物与群像来，没有一番文学功底、文化积淀、历史积累及透彻理解，是绘画不出栩栩如生的古代人物的。早在两三年前，国顺回故乡写生时，他送我两三张状如书签的“美人”画作照片，我没经意，顺手置于箱匣。而今打开先生画册的扉页，那群立于皑皑雪地、搦刀执盾、横槊竖矛、背弓带剑的《十三将士归玉门》的赳赳武夫众生相，立马叫我忆起“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古诗，以及“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荒凉。也就是在这种具有诗情的荒漠原野上，营造出铮铮铁骨、宁折不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的群像，雕塑般屹立于黄沙无垠、胡杨峥嵘的前面，状摩了十三将士，是大写的人！

如果说《十三将士归玉门》为粗犷的话，《塞外昭君》则为细腻。有关昭君出塞的诗词歌赋戏曲画作，不说汗牛充栋，也可谓洋洋大观。但以油画方式去塑造而且一反悲戚形象者，左国顺先生算得上一名敢于反传统的尝试者，也是一名成功者。我这么美言，决非因他是小弟、老友，而是让作品说话，才有了我对此画的感动。我这个人，口无遮拦，特别是熟人，喜爱直来直去，备不住当面诟病，给人不快。可是，国顺的这幅画作却让我另眼看待：扑面的生活气息充溢在寒冷的高原，弯腰的崦嵫妇女正热情地展毡铺地，欢天喜地的牧民忙于接待，归牧的羊群回至帐旁，老牛安卧在门前，送亲的车马武士立于热气腾腾的木桶木盆一边，而主人公昭君，再也不是以往那种离别愁苦的情调，而是一袭红装，正慈眉善目、喜笑颜开地走到牧民中间。所绘人物极其生动，所描场景空前和谐，情感是那么真挚，气氛是如斯融洽，结构是如此严谨准确，色彩是这么丰富，只要瞄上一眼，就会被左先生的艺术魅力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