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莉

苦楝树

“小雨轻风落楝花”的季节，楼院里唯一的一棵大树——一棵长在墙边、弯腰昂首的苦楝树，又为人们撑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绿荫。

苦楝是我国优良的乡土树种，姿态优美，伟岸挺拔。我们楼院的这棵苦楝树却是高大不挺拔，冠如花盖，身有曲折。

许多年前，还没有建筑容积率的要求。建楼时，只考虑到怎么充分利用空间，怎么把房子建得结实，既没有对小区的布局进行科学规划，也没有绿化、美化的前瞻，结果是楼房建成了，却没有留下栽花种树的空地儿。

友邻爱绿，在院墙边狭小的空地上，栽下一棵修长的小楝树。从此，小区有了一抹绿色，邻居多了一个话题。亭亭玉立的小楝树在众人的关注下，发芽抽枝，昂然向上。

也许是小楝树长得太快了，也许是离墙太近了，没多久，不算太高的院墙影响了小楝树枝条的伸展，挡住了小楝树直立向上的渴望，无法正常向上生长的小楝树，开始扭着身子向远离墙面的一边倾斜。

岁月轮回。墙，还是那堵墙，树，还是那棵树。也许是一个姿势站得太久了，当年亭亭玉立的小楝树长成了一棵弯腰的大楝树。

为了适应生存的环境，苦楝树的腰弯了。但腰弯了的苦楝树依然挺胸昂首，在狭小的空间里努力追寻太阳的光芒，成为楼院一道独特的风景。人们都愿多看它几眼，发几声感叹。不管人们怎么看，怎么想，弯腰昂首的苦楝树依然独立自主地生长着，发芽，展叶，开花，结果。“紫丝晕粉缀鲜花，绿罗布叶攒飞霞”。

树木志上说，苦楝的材质优良，纹理美观，耐腐朽，抗虫蛀，是做家具、建筑、农具、舟车、乐器等的优良用材。正常的苦楝树体高大，适宜做行道树。但如果大街上真有一棵弯曲的行道树存在，估计也会因影响整体的美观而被厌恶。但弯腰的苦楝树在我们楼院里却是最受欢迎的。一年四季，总有人在树下下棋、聊天、喝茶、唠家常。几十年了，繁茂的枝叶撑起绿伞，紫色的花朵送来清香，早已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距离楼院不远，丁字街街口有一个小修理摊，摊主姓刘，是一个拄着单拐的中年人。与别处不同的是，刘师傅的工具箱边多了一个音响。刘师傅修理自行车，也修理鞋子、拉链什么的。因为手艺好、态度和蔼，收费便宜，周围的人都愿意来找刘师傅帮忙。

时忙时闲的刘师傅，不管是埋头专注地干活，或是与人交谈，或是独自静坐着，除了微笑和恬静，在刘师傅黝黑的脸上看不到“愁苦”的影子。每次路过他的修理摊，都能听到安静平和的音乐，舒缓、轻柔、像绿色的风，如淡淡的云。

因身体不便，刘师傅干不了躯体健全的人才能做的工种，但他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修车修鞋是小活儿，但他用双手方便了我们的生活，美化了我们生活，同样是我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楼院里有一棵弯腰昂首的苦楝树，街边有一个独立自主的刘师傅，每次看到他们，敬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