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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 无时无刻不在和他人相比,自然就倾慕奢华。无时无刻不在要求自己进步,自然就有了教养。 许多媒体早就在“奢华”和“品位”之间画上等号了,还有人进一步连“绅士”也挂了上去,这就让我觉得有些刺眼了。 我的生活奢华不起,我的言行也离绅士甚远,可我总算读过不少传说中的英国绅士写的东西,在我的印象中,绅士和奢华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且看19世纪英国绅士之间的通信,关于绅士的品位,他们是这么说的:“×××的家朴实无华,真是难得的好品位。”“他是那种老派的绅士,一件大衣穿了20年。”他们会称赞一个人的朴实和惜物,低调而不张扬,却绝对不会把看得见的奢华当作品位,尤其不会把它视为绅士的品位。 一个人不能做物质的奴隶,但他的人格、性情或许可以借着物质偶尔散发出来。简单地讲,这就是教养。“教养”是一个何其古老、于今天何其陌生的词啊。这个词本来才是品位的绝配,不过,由于教养困难,奢华容易,我们今天才会把品位许给了奢华,让空洞的、无止境的消费去遮掩教养的匮乏。久而久之,甚至开始有人以为,英国的传统绅士皆以奢华为人生第一目标。 如果你觉得“教养”太过抽象,我可以为你举一些没有教养的好例子。开着一部奔驰车在街上横冲直撞,这是没有教养的。手上戴着伯爵表,然后借醉酒臭骂上错菜的服务员,这也是没有教养的。教养不必来自家教,更不是贵族的专利,上进的绅士更看重后天的自我养成。然而,如今有力奢华地招摇过市之辈多如过江之鲫,甘于谦逊、力求品格善美的人却几不可闻,岂不可叹? 奢华和教养的分界点在哪里?一个向外——求胜。一个向内——求安。 摘自《扬子晚报》 光阴 赵丽宏 谁也无法描绘出他的面目,但世界上处处能听到他的脚步。 当旭日驱散夜的残幕时,当夕阳被朦胧的地平线吞噬时,他不慌不忙地走着,光明和黑暗都无法改变他行进的节奏。 当蓓蕾在春风中灿然绽开湿润的花瓣时,当婴儿在产房里以响亮的哭声向人世报到时,他悄无声息地走着,欢笑不能挽留他的脚步。 当枯黄的树叶在寒风中飘飘坠落时,当垂危的老人以留恋的目光扫视周围的天地时,他还是沉着而又默然地走,叹息也不能使他停步。 他从你的手指缝里流过去,从你的脚底下滑过去,从你的视野和你的思想里飞过去…… 他是一把神奇而又无情的雕刻刀,在天地之间创造着种种奇迹。他能把巨石分裂成尘土,把幼苗雕成大树,把荒漠变成城市和园林;当然,他也能使繁华之都衰败成荒凉的废墟,使锃亮的金属爬满绿锈、失去光泽。 他按时撕下一张又一张日历,把将来变成现在,把现在变成过去,把过去变成越来越遥远的历史。 他慷慨。你不必乞求,属于你的,他总是如数奉献。 他公正。不管你权重如山、腰缠万贯,还是一个布衣、两袖清风,他都一视同仁。没有人能将他占为己有,哪怕你一掷千金,他也决不会因此而施舍一分一秒。 你珍重他,他便在你的身后长出绿荫,结出沉甸甸的果实。 你漠视他,他就化成轻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有时,短暂的一瞬会成为永恒,这是因为他把脚印深深地留在了人们的心里。 有时,漫长的岁月会成为一瞬,这是因为浓雾和风沙湮没了他的脚步。 摘自《甘肃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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