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冬韵里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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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枝头柿子红

♣ 刘俊伟

老家的院子里有两棵柿子树,那是十多年前父亲种下的,现如今已枝繁叶茂,树冠遮蔽了半个小院,树干比碗口还粗。不记得是栽下的第几个年头,柿子树就开始结果了,这两棵树真是争气,结下的柿子不仅个大,而且口感香甜软糯,甚是喜人。每到柿子成熟时节,父亲站在梯子上用剪刀连柿蒂一并剪下,我则踮起脚,从父亲手里接过轻轻放在地上的竹篮里。

摘柿子的时候母亲总让父亲把枝头最高处长得最好的柿子留下,一方面是因为长得太高采摘太过困难,另一方面她说要留给飞来的麻雀和斑鸠吃,庄稼人这种取之自然回馈自然的信念总是那么简单而质朴。摘下来的柿子母亲会分成几份,给周围的邻居、亲戚送去,东家几个西家几个,让大家都尝尝。分到最后,几大竹篮的柿子也所剩不多了,那时候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送出去这么多,长大后就明白了,在当时物资相对匮乏的农村,邻里间这种互相帮助的情谊远比那几个柿子要珍贵得多。剩下的柿子,母亲会把它们放在西屋的麦穴里,同时还会放进去几个苹果或梨,然后用布盖上,过个两三天,柿子外皮就开始由橙黄变成金红,原本坚硬发涩的果肉也变得绵软香甜,这个时候就可以吃了。

今年十一,带着儿子回老家,又到了柿子成熟的季节。柿子树依旧硕果累累,远看一树金黄,细看之下才发现很多果子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卵。父亲说这几年你们都不在家,我们吃得也不多,现在大家生活条件好了,都不稀罕了,所以也没有好好打理,就遭了虫害。夜里睡觉,不时地听见“啪啪”的声音,在乡下农村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大。问母亲声音的来源,她说是柿子从树上掉下来了。早上起床,果然在院子的地上看见几个摔得稀碎的柿子,金红色的外皮,瘫软糊在地上,浓稠的果汁流了一地,引得几只蝇子贪婪吸食。我一边清理,一边觉得可惜,父亲则开始抱怨每天清晨都要清理这掉落在地上的果子和树叶。这一刻,看着这满地落叶,恍惚间想起了十数年前,在中秋节前后的某个夜晚,母亲在灯下分柿子的情景。

这十数年间,外出读书、参加工作、结婚生子,人生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就和周围的人一样,终日忙忙碌碌,被生活追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波澜起伏,可是一路走来却又觉得是那么深刻,究其原因,可能是离开家的缘故吧。现如今在异地他乡安家落户,但心头依然觉得没有归属感,只有回到老家时,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和熟悉感才会让自己觉得放松和踏实。这两年回家的次数多了起来,大半原因是因为家里长辈的先后离世,虽然都是高寿,但依然觉得心痛不已。常常会想,人的一生究竟要经历过多少次生离死别才能将生死看淡。

村庄早已发生很大变化,记忆里一排排的红色砖瓦房被洋气的三层小楼代替;每逢下雨就泥泞不堪的小道变成了水泥路,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出门会弄脏鞋袜;到了天黑的时候,村里的路灯会被准时点亮,但我还是怀念儿时初秋时节的夜晚天上挂着的那一轮明月。年幼的我每每独自走在这样皎洁的月光下,内心总会充盈着一股莫名的勇气,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可能因为这月光照亮的路是通往家的方向,所以才不会害怕漆黑的夜晚。

时代的变迁推着周围环境发生巨变,而内心依然保留着最初的记忆,此时就生出来一股无法言表的情绪,是对未来充满的热切希望和对逝去时光的无限追忆。它们重叠在一起,紧密交织,就像面对此时的村庄和柿子树。

返程的前一天,父亲和我挑挑拣拣,把枝头上为数不多受虫害较轻的柿子为四岁的小侄女摘下,小姑娘虽然没有在老家生活,但在饮食上却是地地道道的老家人,这种流淌在血液里的记忆是时间和空间改变不了的。父亲依然站在梯子上,一手拽着树枝,一手剪下柿子,我站在梯子下,等着接过他递来的柿子。这情景和多年前一模一样,但此时的心境却大不相同。

父亲突然开口,说准备将老家的房子推倒重修,老家的房子跟我同岁,已经承载了三十多年的风霜雨雪,早已破败不堪,前几年还经常漏雨,几经修葺,仍然在顽强支撑。我不假思索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没有必要吧,再过一段时间您和母亲也要来郑州生活,重修房子费钱费力又费时,况且又不常住。

父亲沉默下来,没再说话。此刻我突然理解了父亲重修房子的心情,不管走到哪里,家都是心中最割舍不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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