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会开
这些天,在川北震区采访,几乎每时每刻都会被诸景诸事诸人所感动。感动浓缩后的所有感悟都定格于两个字:“生命!”
无论是一年前不幸遇难的同胞生灵,还是因山体滑坡而被撕裂的花草,抑或是已被永久性记忆中的北川老县城,倒塌的厂矿、房屋,一切失去了的,都被赋予有关生命的解读。
生命是如此脆弱,阴阳相隔,犹如瞬间。在北川老城区祭祀台上,我遇到一位四十多岁的羌族汉子。只见他手持心香一炷,长跪香炉前面,面朝已是废墟的老城家园,号啕大哭,祭奠遇难近一周年的妻子。大地震那天,他开车在外跑运输,幸运躲过一劫,妻子在家却不幸遇难。事后从挖出的尸体判断,妻子当时正在给他洗衣服。这位羌族汉子动情地说,妻子在的时候,所做的每一顿饭,洗的每一件衣服,都觉得好平常、好平淡,一旦失去才明白,还是那样的饭菜却再也品不出那样的味道了。是的,或许一切都可以复制,唯独生命却决然不能复制,活着的人们啊,请珍重!
生命不能复制,精神却可以刷新。而抽象的精神理念正是因具象的表现而得以活化和升华。在北川中学原校址前,泥泞的道路两侧,一个个“帐篷超市”牵手相连,组成了蔚为壮观的“废墟市场”,这是被“震”出来的奇特市场,活着的人们在为延续生命而艰难创业。而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帐篷超市”的背后就是300多个幼小生命集体遇难的祭场,“纪念汶川特大地震同胞遇难一周年”的黑底白字横幅是那么的“刺眼”。此情此景,仿佛是生与死的同台竞争,悲壮得让人禁不住潸然泪下!“干”才能“活”,震区人民深深懂得这个朴素的道理。倒下的是生灵,举起的是精神。此刻,蓦然之间觉得,生命并不脆弱,而是更加坚硬。就连被山体滑坡撕裂的土层,也长出了新绿,嫩嫩的花草与阿桑所唱的“野百合也有自己的春天”激起了和弦音!
我在绵竹市汉旺镇采访时,还遇到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山乡村妇。她手里掂着刚刚从集市买来的四块九毛钱的猪肉,准备回家做饭。去年的大地震不仅让她的家园墙倒屋塌,而且儿子的笑颜也永远停留在三岁半的轮廓。一年过去了,新的生命又在她的体内涌动,新的希望也在她的心中骚动。有了新的念想,这位山乡村妇脸上平添丝丝红晕。
是的,精神不死,希望永存。一如歌者任贤齐所吟唱的——春天花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