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紧盯着她：“你看起来美极了。我喜欢你的短发。”

她伸手摸了一下头发——最近她才把头发剪到下巴左右的长度。他们以前在美国华盛顿特区的乔治敦时曾经交往过——从她进哥伦比亚法律学院就读，直到在沙弗林工作的第一年。他野心勃勃、对政治充满热情，所以当美国国会把他派到他梦寐以求的中国时，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美国，还有她。

刚开始的尴尬感消失了，他们都问了对方很多问题。在一个了解她的人面前当她自己，令玛拉很放松。她早已不想念他了，却想念曾经那个与他在一起时天真又轻信的自己。

他们什么都聊，就是不谈自己的私生活。玛拉告诉自己是她不想知道他的私生活，但其实是她没办法对山姆，或是任何一个人说出被麦克·洛克背叛时的那种羞耻感觉——如果山姆还不知道这件事的话。

“我一直关注你的新事业。”他说。

“是吗?”她全身都紧绷起来，等着听他知道多少。

“有一阵子，即使在这里也看得到你的新闻，嗯……应该说是‘蛹之生’的新闻。”

噢，不！她在心里哀号着。

不过山姆并没有问太细节的东西，反倒说：“那么，是‘蛹之生’一案带你开始了这场新的冒险吧？我洗耳恭听。”

玛拉松了一口气。她向山姆介绍了公司里的成员及他们的道德观，谨慎地提起她在解决争议和游说方面所作的努力。

山姆露出了赞许的微笑：“你谈到公司的时候，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真高兴看到你这样。以前你在沙弗林工作的时候，我从没见过你有过这种眼神。”

“我们经手的案子与以前在沙弗林的那些很不一样，令人非常有成就感。”

“当你们游说美国政府依照外交协定的文化遗产执行条例限制古文物的进口时，在这里确实得到了某些人的支持呢。”

“真的吗?”玛拉很惊讶，她原以为自己致力于寻回失窃艺术品，在中国会被列为不受欢迎的人物。她从未站在更高远的角度审视她的游说工作。

“是真的。我的线人很振奋，他们想，如果美国支持这项要求，切断任何一个中国古董的销赃渠道，也许就能阻止一些文物被掠夺。”

既然他提到中国政府，玛拉就顺水推舟地把话题转到他的工作上。她露出意有所图的笑容，倾身问道：“你一定知道中国政府的各种内幕消息吧？”

山姆朝她露出自满的笑。“我想一个外国人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不过，没错，我想我跟其他外国人知道的一样多。”

玛拉腼腆地看了他一眼：“你有办法帮我问到一些事情吗?”

“当然，那有什么问题。”他说着，大方地张开了手臂。

玛拉跟他说了一点地图的事情，并问他是否能利用他的人脉，询问中国官方是否有听到什么风声。

山姆往后靠到椅背上，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显得退缩，“玛拉，你也知道，中国政府已经决定要把他们过去流失的文物全都买回来。他们刚刚在一场拍卖会上，以数百万元的价格拍下了英法联军在一百四十年前从北京圆明园掠夺的黄道带喷泉的装饰兽首。他们会利用现在的影响力，用一切方法找回他们的文化遗产，并找回具有历史象征意义的艺术品。”

她没有放弃：“我不是要你对中国政府隐匿这张地图的事，只要告诉我他们是否曾听过这个考古发现，以及偷走这张地图的窃贼。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他突然降低音量，耳语似的说：“玛拉，你知道你在要求我做什么吗?你要我暗中侦查现在正极力寻回历史文物的当局，好让你清楚，他们是否知道了你的客户隐瞒了发现一张珍贵古地图的秘密——而这还是一张他们极欲拿到手的地图。”

她只是给了他一个胜利的笑容，然后回答：“没错。”

他迟疑了一下，一口饮尽杯里的威士忌，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接着他说：“我想，这是我欠你的。”

中国—西安

玛拉挤过一群游人，走出航站。这时，她正好瞥见一台破旧的丰田越野车，伴着尖锐的刹车声停在路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国人匆匆下了车，带着一张白色纸板，上面潦草地写着：克伊纳。她的车到了。

玛拉抓起行李袋，朝他走过去。她指指那张标示牌：“我就是克伊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