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在一个下午，我拎着沉沉的一包行李，刚上三楼。三楼右侧的门开了，一个老头探出头，说：“你找谁？”

我愣了一下，说：“我不找谁，我，我住这里。”

老头点点头，说：“你是租客？”

我说：“是。”

老头说：“住哪个房？”

我说：“503。”

老头说：“明白了，是张成那家。你上去吧。”

我拎着行李，就上去了。

也是后来才知道，老头姓刘，都叫他老刘，很热心的一个人。他老婆是这个楼的楼长，两个老人退休了，热心于小区与楼道之间的事儿。

租房的第一天，就被人像审讯一样问了一通，我的心里还真有些气。原本，对这个城市，我就没什么好感。得，这下我的心头更失落了。再一想，我是个外乡人，这个城市的好与坏，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坚冰是在一个晚上打破的。

下班后的我，拎着一个包正爬着楼梯，到了三楼。303右侧的门又开了，一个老头，探出个头，说：“你叫王正？”

我说：“是。”他怎么知道我名字呢？

老头从门内拿出个包裹，说：“有你的快递，快递员跑上来，敲了半天你的门，我寻思着你一定不在，就帮你收了。”

我满是感激，说：“谢谢你。”

老头一笑，说：“没事，举手之劳。”

一个休息天，门被敲响了，我纳闷着说了声：“谁呀？”我记得我认识的人，好像没人知道我住这儿吧。

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说：“你好，我是202的。”

我开了门，门外的一个老太太，满脸带着笑，喜气洋洋的，手里拿着好几包红袋子。

老太太说：“我是202的，我添了个孙子，给楼上楼下的邻居们送喜蛋来了。”

我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其实就是个租客而已，并不属于这里，也不知道这喜蛋该不该收，而且，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老太太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说：“小伙子，你拿着吧，能一起住在我们这栋楼的，都是缘分。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老太太边说，边把一包红袋子往我手上一塞，微笑着转身上六楼了。

我接过红袋子。我说：“阿姨，谢谢你。”

老太太转过头，朝我点点头。

记不得从哪天起，这里楼上楼下的人，我都慢慢熟悉起来了。这里有6个楼面，每个楼面有3户人家，一共18户人家。这里大部分住着的，都是老人。老人们大多很和善，见了我，都会主动微笑点头，我看到老人，也会轻声唤上一下叔叔、阿姨。

那一天的电话，有点意外。

我在上班认真做着事儿，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电话，我没接。手机不厌其烦地响着。

我接了。是一个略有些焦急的女人声音，说：“你是住503的王正吗？”

我说：“是的，你哪里？”

女人说：“我是居委会的，是这样，出事了。你家来了贼，你赶紧回来吧，看看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我的心头蒙了一下，说：“好。”放下电话，我请了假，赶紧往家赶。

我们那栋楼的楼下，已经围了好多居民，还有一辆警车，也停在那里。我走向一位在那指挥的警察，警察陪我一起走上去，503室的房门大开，屋里被翻得一片狼籍。不过，我的笔记本电脑、液晶电视机等等，都还在。

警察看出了我的疑惑，说：“你该好好感谢你的邻居们。”

警察又说：“是你三楼的邻居老杨，发现了有小偷进你的房间偷东西。然后，老杨一方面通知他老婆报警，一方面又和楼上楼下的几个老邻居守在五楼的楼梯口。小偷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开门要离开时，老杨他们拦住他不让他走。小偷狗急跳墙，所幸他们几个拖住了小偷，我们正好赶到，把小偷抓住了。不过，老杨受伤，住医院了。”警察说得很平静，我听得却是惊心动魄。

我去医院看老杨。老杨躺在病床上，正闭目养神。我说：“杨叔，谢谢您，还有其他几位叔叔阿姨。”

老杨笑笑，说：“小伙子，远亲不如近邻，你住在了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用见外。”

我的心头忽然冒出一股浓浓的暖意。以前，我一直觉得，这个城市，是永远不会属于我的。猛然地，我有种得到归宿感的感觉。

我还想到了前几天，房东问我的，他想把房卖掉，你想不想买下来？

我突然有了决定。买下来，把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亲，也一起接过来。这里，也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