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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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陵虽然盛产蜡梅,却没有现成的野生质源,这里所有的梅花都是从外地采种后嫁接的,只有嫁接后的蜡梅,才有可能生长出极品梅花。当地人都知道,凡是没有经过嫁接长出来的本地梅,只能叫“狗芽梅”,或者叫臭梅。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本地女人生的孩子一样,一般都是土头土脑,脸相扁平。而那些从西南大山里买回来的女人所生的孩子,看上去又白又聪明,一双大眼忽灵灵的。这也许就是杂交优势吧(这是芽口一个小学教师,在村口谝闲话时,指着刘金鼎做比喻时说的话)。

种子采回来后,先要晒干,晾放。尔后,播种前还要“沙藏”三日。“沙藏”是为了催芽儿,让种壳在沙土里慢慢变软,发芽后才能移栽进田里。尔后,头一年是育苗,第二年是“定植”,这一等就是三年,到了三年头上才可以嫁接。这三年刘全有就像侍候孩子一样,每天都要到地里去查看苗情。连上鸡粪都要先支上大锅,烧火炒一炒,怕生了腻虫。

嫁接更是一大关口。苗要千挑万选,优中选优。最早嫁接还是用的传统方法,叫“接炮捻儿”。在“老桩”上插一芽苗儿,麻布缠上,再用胶泥土糊住切口,尔后用土封上,待新芽儿长出后,小心翼翼地把封土一点点扒开,三个月后就可以“定活”了。这活儿大多是趴在地上干的,弯腰的时候多,抬头的时候少,所以这里的种花人被称为“弓背家”。

待嫁接成活后,再往下就是“留头”“定干”“造型”这三步了。这三步是最见心思的,也就是进入艺术的境界了。

这棵古桩蜡梅最紧要的妙处是:桩枯梅艳、悬枝凌空。“桩”有近三百年造化撑着,正面看,桩身有两个朽枯了的大洞,就像是“山门”一样,或者说是“别有洞天”,上有两株悬枝迎风飞舞,梅花开了的时候,就像是环绕在山门上的蝴蝶在翩翩起舞,那花儿黄灿灿的,像要飞起来似的,一朵朵鲜艳欲滴,清香无比。侧面看,桩根遒劲,一面桩身上刚好破了一块老皮,上有一老虫眼;另一侧桩身则鼓出一块手形疙瘩;远远望去,就像是一边裸露着肚脐眼、一边拈花在手的“双面卧佛”。佛上的朵朵梅花如一道道四射的金光。

“悬枝”造型是最难的。需要多年人工拿捏,一点点地弯造、拉伸、环绕,让它逐步成型。最后一步,当他焚香净手,把这棵古桩梅花“请”进紫砂海盆的时候,他的心也仿佛跟着栽进去了。花匠刘全有十八年的心血,有相当一部分都用在这棵起名为“化蝶”的古桩梅花上了。

在一年一度的花展上,“化蝶”第一次亮相,就轰动了整个梅陵。此后,不断地有外地客商上门议价。当年,有开口就给五万的,也有给八万的。有一天,一个日本人居然也找上门来。这个胸前挂着一个照相机的日本人,除了不停地鞠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阿里哥多,阿里哥多,估大姨妈死……”可这些日本话刘全有根本听不懂。后来,经翻译,他的意思是要用一辆丰田汽车来换这盆梅花。可刘全有摇了摇头,不换。

再后,广东那边,有一家画院校庆,曾提出要用画家的二十幅画来换这盆梅花,刘全有还是摇摇头,不换。

可是,在花匠刘全有的内心深处,有很矛盾的地方。一方面,他舍不得这株古桩梅花。另一方面,他心里又有些害怕。那藏在心里的“怕”是说不出来的,那个梦境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着,他还是觉得这花妖,有邪气。夜里,每当他独坐在花前的时候,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啊,他根本想象不到,这株梅花将会给他带来什么。

在副市长刘金鼎的人生道路上,曾经遇到了两个贵人。一个是大贵人,一个是小贵人。按刘金鼎的说法,这个小贵人,就是谢之长。

这个谢之长,绰号“谢大嘴”,是个“花客”。在平原,“客”是一种尊称。上至僚谋、术士、东床、西席;下至亲朋、好友以至于走街卖浆之流,进了门统称为“客”。但这里所说的“花客”,名义上是协调花卉交易的中间人,实际上就是掮客。但这里的“花客”,是受人尊重的,不含贬义。多年后,“谢大嘴”成了“花世界”集团公司名副其实的谢总,“花客”那一章就翻过去了。

谢之长第一次登门,正是花匠老刘犯愁的时候。他的儿子刘金鼎,刚上初中二年级,被学校开除了。

刘金鼎抱怨说,这事儿不怪他。他的同桌,一个名叫冯二保的学生,父亲是镇上工商所的所长,家里不断地有人送烟。冯二保常把父亲的烟偷出来,带到学校,偷偷地吸。那是冬天,刘金鼎和他的同桌冯二保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紧挨着教室门口,门板早就烂了,小风溜溜儿的,刺骨。冯二保流着两筒清水鼻涕,缩着脖儿,在课桌下悄悄地用火柴点了一支烟,用两手捂着,他暖手呢。暖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了,勾下头偷偷地吸了一口,对着门缝儿,一丝一丝慢慢地把烟吐出去。接着,他用胳膊肘碰了碰刘金鼎,悄声说:“尝一口。你尝一口。”刘金鼎也勾下头,脑门贴着桌沿儿,看着他。他把烟递到刘金鼎手里,再次压低声音说:“尝尝。”

就在这时,班主任崔国祥——崔老师从讲台上冲下来。他旋风一般冲到教室的最后一排,一把抓住刘金鼎拿烟的手,高高地举起来,大声说:“同学们,看看,这是什么——痛心哪!”

在镇上的天堡中学,崔老师的严厉是出了名的。当年,崔老师说的最著名的一句话是:“醒醒吧!同学们,改革开放,百废待兴,人才呀,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们怎么能睡得着呢?!全班七十二个同学,哪位想成为臭狗屎的,请举手,我一定把你铲出去!”

讲台上放着一个纸盒子,盒子里放着崔老师没收学生的玻璃弹蛋儿。每每见哪个学生不注意听讲,崔老师就从盒里拿出一个弹蛋儿,捏在手里,像子弹一样射向四面八方。崔老师弹无虚发,凡在课堂上打瞌睡或走神的学生,常被崔老师从讲台上“发射”的弹蛋儿射中!若是被射中三次,崔老师就大步走来,当着全班同学大声发出一个庄严的“请”字,把你“请”到教室最后,靠墙而立,谓之“面壁”。

在别的班级里,座位都是按个头高低排列。崔老师则不然,他是按考试成绩排座位的。一学期大小测验十数次,每次测验后,都有一次重新排列座位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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