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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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六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刘金鼎见到了他生命中的大贵人。

高考前,是刘金鼎情绪最低落的一段日子。虽然他一直很努力,但经过多次模拟测验,他的学习成绩在全校应届毕业的二百四十六名学生(加上复读生)中,一直排在百名之外。因此,同学们曾经给他起过一个绰号:“101”。这就是说,他离往年的“一本”录取线,至少还差二十多分。

他心里清楚,这是他人生命运的一个关键时刻,如果考不上大学,他只有回去跟父亲种花了。一年忙到头,到年三十的晚上,洗一次澡。这是他想都不愿想的。如果考得好,也顶多是个“二本”,或上个“大专”什么的,说起来脸上无光。当然,还有个办法。但那是一个“窄门”,只有极少数人才能通过的“窄门”。那就是不参加高考,直接“保送”上大学。他知道,班主任徐老师的儿子,学习成绩跟他差不多,就是私下里通过关系,保送上大学的。

在这关键时刻,又是谢之长帮了他。“保送”上大学,需要很多审批程序,教育部门层层都要盖章的。不仅要学校这边推荐,愿意接受的大学还要面试、笔试后审查通过。这一次,谢之长没有大包大揽,他说:“孩儿,关口太多了。有难度。我跑跑试试。”

花匠刘全有蹲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脸上苦。这些年,刘全有虽名声在外,却没有挣多少钱。

洧川中学这边还好说。这些年,谢之长已经把“路”铺平了。可校方也留了个活口:学校可以推荐。但接收的大学,要学生家长自己去联系。这就是说,如果有大学愿意接收,学校不卡你。如果没有大学主动要你,洧川中学不会公开地张榜推荐。这也是不公开的秘密,是怕学生们知道了,给学校惹麻烦。

“花客”谢之长又一次显示了他的神通。半月后,也就是四月十六日,谢之长跑到学校把刘金鼎叫出来,说:“走,跟我到省城去一趟。”金鼎问:“去哪儿呀?”谢之长说:“‘农科大’。我都说好了,去跟校长见个面。”刘金鼎有些迟疑,费了这么多事,就上个“农业科技大学”?谢之长说:“孩儿呀,我头都磕遍了,才找了这么一个愿意接收的地儿。这可是一本哪!出来就是国家干部了。”

看刘金鼎犹犹豫豫的。谢之长说:“孩儿,就这吧。你也别挑了。我知道,你想去北京上。我都打听过了,别说是北大、清华了,就是北理工,没有个三二十万的,你连面儿都见不上。”

那天,刘金鼎跟着谢之长,是坐火车到省城去的。

这也是刘金鼎第一次进大学的门。“农科大”实在是太大了,似乎比县城还要大,红色的楼房一座挨一座,路是弧形的,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也不知转到哪里去了。尤其是图书馆,建得高大雄伟,像迷宫一样,到处都是拱门和台阶,一阶一阶的,好像要到天上去读书。林荫道两旁是高大的法桐,树枝已搭成了拱形的凉棚。校园里处处都是葳蕤的花草,茂密的树木,简直像花园一样。大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林荫道上,一个个像昂头的“鹅”。说是“农业科技大学”,却没有看到一棵庄稼。校园里居然还通汽车,看上去倒是很“洋气”的一个地方。

进了校园后,刘金鼎心里才有了怯意。是啊,虽然名为“农科大”,但它毕竟是省城的高等学府,是国家的重点大学。刘金鼎跟在谢之长的后边,晕儿呱叽的、转来转去的、走了差不多有三里多路的光景,才拐进了校园深处的一处平房院。谢之长擦了把汗,说:“就这儿。”

推开门的时候,刘金鼎终于看到庄稼了。院子很大,院里有一块绿油油的麦田,麦子已抽穗了,大约有三分地的样子。一个小老头(也许并不老)正半跪在麦田里,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一把小尺,嘴里念念叨叨的,正在测量着什么。旁边,还放着一把小锄。

对这个“老者”,刘金鼎也只是瞄了一眼,没有多想。然而,让刘金鼎惊讶的是,就在这时,谢之长快步走到麦田边上,弯下身子,亲热地叫道:“舅,忙着呢?”

刘金鼎立时傻眼了。他看看谢之长,又看看那“老者”……

那跪在麦田里的“老者”抬起头,看看谢之长,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刘金鼎,像是极力在回忆着什么。

谢之长倒是不卑不亢的。谢之长说:“老舅,我姓谢,谢之长,梅陵的。上次来,咱续过家谱的。我娘跟……”

没想到,这位“老者”拍了拍脑壳,居然哈哈大笑,说:“哎呀,之长,是之长啊。从老家来的吧。你看我这记性?”

谢之长指着刘金鼎说:“这就是咱外甥,刘金鼎。我给你说过的。”接着又对金鼎说:“这是农大的校长,你该叫舅姥爷的。”

一听是老乡,校长亲热极了。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噢噢”了两声,说:“快快,上屋。上屋坐。”听口音,完全是一口梅陵方言。

可是,当两人提着礼物走到屋门口时,谢之长悄悄地拽了刘金鼎一下,低声说:“换鞋,换鞋。”

校长大约听到了,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老家来人,没这个讲究。”可是,话虽然这样说,他自己倒是先把穿在脚上的布鞋给换掉了。于是,谢之长和刘金鼎也乖乖地跟着换上摆在门口的拖鞋。

进了门才发现,这个看上去和一个老农民没有多大差别的农大校长(后来才知道,那时,他其实是副校长),家里是那么干净。干净得让人惊讶!处处都擦得发着亮光,一尘不染。由此,不由地叫人想问:这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主人呢?

当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校长突然沉下脸来,说:“之长,老家来人,是不准带礼物的。你不知道么?”

谢之长忙说:“知道。外甥看老舅,咋也不能空着手啊。”

校长说:“那也不行。你还是提走吧。”

谢之长赔着小心说:“这么远的路,拿都拿来了。下不为例。”

校长摆了一下手,说:“不行。必须带走。”

此时,刘金鼎的心一下子吊起来了。脸,先的就红了。人家不收礼。他觉得这一次,事儿怕是要“吹”了。看来,“谢大嘴”也有栽跟头的时候。刘金鼎半勾着头,怯怯地打量着校长,生怕他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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