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三国演绎的高山流水
救赎自己
怀素野外书蕉图(国画) 宋少英
野菊花开遍田野
《当命运来敲门》:人生的另一视角
重建(国画) 袁汝波
舌底姜芽
连 载
      
返回主页 | 郑州日报 | 版面导航 | 郑州晚报      
上一期  下一期
连 载

眼前是一片烧过的、黑色的麦田。麦田里的黑灰在微风中打着旋儿,像焚烧后的纸钱一样飞向天空。李德林抓着的那把黑灰在他手里摊着,纷纷散落在地上。李德林说:“看看吧,这是庄稼人一年的收成,不容易呀!麦忙天,消防是大事,万万不能懈怠!……”

市、县两级的官员们一个个都默默地肃立在那里,像是被他的话打动了。赫连东山是代表市局来的,他是第一次当面听李德林讲话。他望着这个小个子省长,心里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觉得李德林这人不错,是个好官。

刘金鼎像是挨了当头一棒!他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受李德林当面训斥,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他的脸一下子变成了酱紫色。人像是傻了一样,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李德林最后说:“老薛,你是县委书记,你讲。”

到了这时候,薛之恒才从人群里站出来,说:“李省长讲得很好。同志们,这是个深刻教训哪!我们每个人……”

事后,李德林对刘金鼎说:“正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得对你要求严一点。以后不要不懂装懂,胡咧咧。”

刘金鼎呢,虽然挨了训,但他知道,“门生”是不该恨老师的。况且老师也是为他好,自然就收敛多了。

后来,他跟老师越走越近,慢慢就……直到那一天。

第二章

李德林做梦也想不到,他生命中会有三个女人。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会娶上罗秋旖这样的女人。

事过多年,那条围巾至今还在衣柜里挂着,这是他们二人当年的定情信物。

那是一条白色的、细羊毛的长条围巾。这种纯羊绒的细毛线新疆才有,是罗秋旖去新疆看胡杨林时捎带着买回来的。

围巾是罗秋旖亲手织的。据罗秋旖说,她织这条围巾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围巾很长,洁白,柔软,挂在脖子上,就像是“哈达”一样。不过,围巾的两端,各绣了一朵微型的红色枫叶。罗秋旖说,这是她的记号。

那还是李德林读研究生的时候。初春时节,他正在“实验田”里查看苗情,罗秋旖来了。罗秋旖专程从省城赶到梅陵,来到了他那块“实验田”的地头上,把这条围巾挂在了李德林的脖子上。

那时,麦苗正在返青,雪还未化净。罗秋旖穿了一件玫瑰红的高领毛衣,外罩一件飘逸的风雪大衣,远远地从阳光里走来。站在田野里的罗秋旖就像是一幅油画,看上去高贵、窈窕,美丽极了。他傻傻地望着她,直到她把那条围巾挂在他的脖子里。她说:“我刚刚看了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写得太好了。”而他,那时并没有看过什么《哥德巴赫猜想》,也不知道徐迟是谁?只是愣愣的。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一篇报告文学,写的是一个名叫陈景润的数学家的事迹。

这就像是从天边飞来的爱情,很突兀。那天,李德林一直晕晕乎乎的,也不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还给他带了一个热水袋。罗秋旖说:“听说你胃不好,夜里暖一暖。”

县农科所的老所长借故把李德林拉到一旁,说:“小子,咋回事?艳福不浅哪!仙女都搞到手了。呀呀呀,抓紧吧,抓紧。”

第一次来,罗秋旖只在农科所待了半天。当天下午,罗秋旖要走了,李德林送她到汽车站。那时候,梅陵汽车站乱哄哄的,人们像羊群一样来来回回地追着汽车跑。李德林陪她进站后,大约是怕碰上熟人,有意跟她保持一点距离。谁知,罗秋旖却故意紧走几步,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惹了很多人看。李德林说:“别。这是县城,咱别。”罗秋旖高高地昂着头,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临上车前,当着众人,罗秋旖贴在他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英语:“I love you.”

那天晚上,一个女人的香气把他的耳朵烧热了。热得他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他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这不是做梦吧?那条围巾,他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枕边上,不时地用手去摸一摸,真软。

可七年后,两人分手了。凡是罗秋旖的东西,她都带走了。带走的,还有六岁的女儿。

留下的,只有这条围巾。因为,他已经围过了。

李德林与罗秋旖的这段姻缘,是他的导师吴教授牵的线。

早年,他最大的梦想是吃上白馍。那时候,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能顿顿吃上白面馍,是他的最大心愿。后来,当他有了抱负和理想的时候,他的梦想是:实现千百年来的民间传说,让一棵麦子上结十二个穗(这是梅陵民间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神话),让全国人都吃上白馍。说实话,他是童年里吃红薯面窝窝吃怕了。所以,恢复高考后,他报考农学院是自觉自愿的。

当年,李德林是省农学院(后来才改名为“农业科技大学”,简称“农科大”)最能吃苦的学生。除了睡觉、吃饭,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教室或是图书馆里,很少像其他同学那样去逛街或是跳舞。那时社会上刚刚兴起“舞风”,很多同学连走路都念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李德林却从未进过舞场。不,他是去过一次的。“五四”青年节那天晚上,他被同学们强拉硬拽地去了一次,见同学们都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可他,却一直坐在角落里,伴着一堆同学们吃剩的瓜子皮,就那么单坐着。没有人请他跳,他也不好意思站起来请女同学跳。熬到了九点钟的时候,他逃走了。

这不仅仅因为他内向。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在内心深处,他确有自惭形秽的地方。他个子矮,面黑,抬头纹过重,还长着一张倭瓜脸。跟别人比起来,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丑小鸭”。所以,在班里,他很少参加集体活动。

可他却是吴教授最得意的学生。在整个农学系,他的成绩最好。特别是,大三的时候,他是当年农学院唯一在美国《土壤学会志》上发表论文的学生。同时又有两篇论文经国际上知名的《期刊引用报告》检索。这样一来,他算是为整个农学院争了光。当年,不仅仅是刚当了副校长的吴教授特别器重他,直保他跳级成为自己的研究生连美国哥伦比亚大学都向他“招手”了。

是的,同学们都很惊讶,这样的一个人,又没啥关系,他怎么会在国际知名期刊上发表文章呢?可没人知道的是,几乎每个假期,他都是在梅陵县农科所度过的。他凭借着一个远房老舅的关照,成了县农科所的一名借用人员(管吃饭,不发工资)。当然,这也得力于吴教授的看重。吴教授亲自给梅陵县农科所的老所长打电话,让农科所特批给他二分地,做小麦品种研究用。

14

3上一篇       
版权声明 @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