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书侦

留住乡愁

芒种时节，一望无垠的冀中平原麦浪滚滚、金光闪烁，颇为壮观。南风吹得麦黄鸟停不下翅儿，不停地在空中鸣叫，“三夏”大忙季节就要开始了。

早些年，乡亲们舍不得用镰刀割麦子，而是徒手连根拔下。拔麦子，要比用镰刀割麦子辛苦上好几倍。有句俗语道出了拔麦子的不易：“女人生孩子，男人拔麦子。”但这些苦累乡亲们认了，因为麦根用铡刀切下来后，可以烧火做饭，省煤省炭。

另外，地里不留麦茬，省了灭麦茬的工夫，而且土壤蓬松，可以直接点播夏玉米，可谓一举多得。

拔麦子前几天，要给麦田浇水。这样到拔麦子时，土壤不干不湿不板结，容易连根拔起。

拔麦子一般要起大早，此时天儿凉快些，麦秸在夜间受了潮湿，拔起来不容易打滑，还不扎手。开拔时一般是一位有经验的壮劳力开趟子，两边各一人随趟子，每人拔六垄麦——那时用木耧播种的麦子一趟都是两垄，这样一人拔三耧宽，三个人拔过去后宽度正适合过牛车拉麦个子。

拔麦开始后，开趟子的汉子一语不吭地猫下腰，左右开弓，一路领先。拔下的麦秸够捆一个麦个子后，就将一把麦秸从中分开，麦穗脖儿对脖儿随手一拧，打成一个麦腰子，然后将待捆的麦秸揽住一翻转，用脚一踩，双手将麦腰子一拧，一个硬挺挺的麦个子便站立起来。

拔麦子忌讳看地头。俗语说：“看地头，晕了头。”生产队时期，地块大、垄子长，有的能够长到二三里地。从这头走到那头也得需要一些时间，更甭说拔麦子了。拔了一截子后，累了、渴了，腰杆子像折了一般，就想看看离地头还有多远。

累死累活一天干下来，浑身酸疼，几乎散了架，走路腰都直不起来。虽然饿得够呛，但往往吃着吃着饭就睡着了。待麦子拔完后，没有哪个不晒脱一层皮、掉上几斤肉。

如今，又到了收麦的当口。虽然知道老家的收麦早已机械化了，但仍然想回去尝试一把当年拔麦子的感受——毕竟，那里有着我用汗水浸泡出的比老酒还要醇厚的浓浓乡愁。

老家的麦收，等着我，我一定会日夜兼程地赶回来。

摘自《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