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志峰

老家的西部和南部都是大山，西南深山处是淇河，姥姥家就在河边上，这都是我少年时代经常光顾和游玩的地方。这里的山巍峨雄壮，但并不险峻，圆顶缓坡，而无险石峭壁。山上白草多，圪针多，荆蒿多，和南方茂林修竹的山相比，显得有点荒凉而没有生气。

山边的孩子爱爬山，山上有着寻不完的乐趣。满山坡的白草，是取之不尽的沤粪原料。小孩子耪白草沤粪交给生产队也能折工分，也算是给家里做点贡献。每天下午放学后，挑起萝头背着锄就上山了。山上的白草生命力极强，今年耪了明年再长，就像山里人的性格一样，坚韧而顽强。有时候能碰到兔子窝，几个小孩儿都放下锄头捉兔子，兔子却跑得无影无踪了。耪罢白草，太阳还老高，便玩起只有农家的孩子才会玩的地头棋来。就地取材，用小石头在有平面巨石上画出棋盘，用草棒或小石子儿当棋子。有玩“递成山”的，有玩“憋憋井”的，玩得乐此不疲，天色晚了才回家。

秋时，山坡上的酸枣红了，便采摘酸枣和柿子吃。酸枣有全红的，有半红的，咬在嘴里咯嘣脆，又酸又甜，味道醇美。吃不完便装进兜里带回家。到深秋时节，山底下柿树上的柿子也熟了。柿子红了的时候，像一串串的小红灯笼，看的眼馋，口中垂涎。上到柿子树上吃红柿，专捡熟透了的摘，熟透了的柿子汁多味甜无涩味。中国的语言词汇非常耐人寻味。吃柿子专捡软的捏，本是常识常理，却在生活用语中转换成了欺负老实人的代名词。

也在这山上给生产队放过牛犊子。小牛的性格各有不同，有的温温顺顺，规规矩矩，你把它赶到哪里，它就在哪里吃草，有的却很怪异，总想揣摩点事。山坳里有小梯田，稍不留神，就有小牛窜到地里偷啃庄稼，猛吃一阵子起来就跑，最后挨上两鞭子的惩罚。老实的牛从不占小便宜。

淇水悠悠，桧楫松舟。小时候去山那边的姥姥家走亲，经常乘小船摆渡过河。那时的水流比现在大，架在河上的浮桥常常被冲掉。淇河在高山深壑中转来转去，到了此地便缓了下来。两岸青山远隔，河面宽阔。河水冲击着鹅卵石，发出“哗哗哗”的巨大声响。总觉得这河水很好玩，便光着脚蹚水，蹚到膝盖深的地方，捡起一块薄石打起水漂来。用力抛石，小石片会在水面上漂行十几米，并溅起一溜水串。水串荡起一圈一圈的小波纹，非常好看。近山爱山，近水爱水。后来我师范毕业后分配到这里任教，夏天的下午放学后，便跑到河边来，光着脚坐到河心的巨石上看书。四周清流涌动。两岸的青山倒映在水中，重重叠叠，一静一动，宛如进入仙境。水清心也静，读书背诗也饶有兴致。感觉热了，便到水稍深地方游两圈。

家乡是心的牵挂。家乡的面貌，也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变化。如今老家的山上，松柏遍布，苍翠满目。有幸的是，曾参加过上世纪90年代十万大军战太行的荒山绿化活动，上山挖过鱼鳞坑，雨季也造过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树多了，自然影响了区域的小气候，最直接的感受是这些年空气好了，山洪也少了。

古老的淇河，也在焕发着青春。2017年，当地政府推进政策扶贫，把小山村桑园建成了古色古香的集餐饮、旅游为一体的商旅小镇。一度沉寂荒落的小山村，变成了闻名遐迩的旅游胜地。

这一片让我魂牵梦绕的故土，给我留下了许多不能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