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爷多次告诫账房汉皋和柜上：“那席麻脸为人不正，不得与之往来也。”有了老爷的提醒，汉皋也就很警惕，席麻脸送来的东西再好，他也一概不理。

　　３７

　　让贾老爷看得起席麻脸的是一把银质百岁锁。

　　席麻脸说：“我是从一个逃难的过路人手中收得的，只要三块大洋如何？”

　　贾老爷接过长命锁仔细瞧了瞧。长命锁为“乐舞俑”造型，贾老爷当即断定为古代宫廷传世之物，顿时爱不释手。

　　这天夜有些深了，贾老爷从樊城回来。走上码头，见黄家红炉煮酒的挑子还守着夜生意。酒香让贾老爷不禁咽了口唾沫，便上前要了一碗煮酒。

　　贾老爷正喝着，席麻脸闪了过来。贾老爷没吱声，顺手掏钱给席麻脸要了一碗。席麻脸感到很有面子，次日逢人就讲贾老爷请他喝煮酒了呢。

　　就这样，席麻脸与金匮银楼亲近起来。席麻脸时常将收来的一些金银饰品送到金匮银楼兑换大洋，柜上都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兑现银两从不隔夜。

　　这天晌午，席麻脸在古渡口石阶上遇到提着篮子下码头洗衣服的彩凤，拦住她挺诡秘地说：“想发财不？”

　　“发财？做梦都想啊。”彩凤天真地眨了眨眼。

　　“你从银楼里随便拿点银货给我，我给你兑换成大洋，这一去二来，你不就发财了。”

　　彩凤严厉地质问道：“你是让我当贼呀！”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三日后，彩凤提着装满衣物的篮子下码头去洗。码头上人挤人的。彩凤提的篮子不知咋地就碰上了一位外地客人，外地客人手一松，怀里抱着的一个青花瓷瓶摔在了石阶上，破成了八瓣。外地客人气得两眼暴突，说是刚从樊城阿福古玩店买的一件明代古物，花了二十块大洋呢。彩凤顿时跌坐在台阶上号啕大哭起来。正巧，席麻脸路过这里，二话没说，付给了外地客人二十块大洋，将彩凤送回了金匮银楼。

　　彩凤欠下席麻脸的钱，一时是还不起的。彩凤只得听从席麻脸的指使，一次一次从银楼里偷戒指、挂片之类的银器卖给席麻脸。每次小偷小摸之后，彩凤都要后悔内疚好几天。

　　这天，席麻脸径直来到后院古槐树下找到正在晾衣服的彩凤。

　　彩凤一脸惊慌：“你又来干什么？快、快走！”

　　“怎么，想洗手不干了？没门。苗嫂的一条银项链还在我手里呢。”席麻脸恶狠狠地说。

　　这时，贾老爷从外面回来，彩凤吓得抽泣起来：“我求你啦，别再缠我了。”

　　“不行！”席麻脸脖子一硬，“不送上点东西，我是不会走的。”席麻脸一副无赖的架势。

　　就在这时，一只猫碗猛然从窗口里砸了过来，落在了席麻脸的脚前。二少爷那张笑痴痴的脸从厢房的窗口里伸了出来：“花花饭，花花饭。”

　　席麻脸吓了一跳，用脚踢了踢脚下的猫碗。觉得有些沉，便拾了起来，是个铜碗。

　　彩凤说：“这是二少爷的猫碗呢。”

　　席麻脸用手指抠了抠砚底，发现底上刻着几个古钱印。心想：兴许是个古物。便说道：“我给你现钱怎样？”

　　彩凤半推半就收下了一块钱，连声催促：“你快走，你快走吧！”

　　这天早晨，二少爷问彩凤：“我的那只铜猫碗呢？”

　　彩凤说：“有一天我肚子饿了，我就将它吃了。”彩凤不敢说是席麻脸拿走了。

　　二少爷很认真地说：“猫碗会将肚子撑破的呢。”

　　彩凤撩开上衣，露出白嫩的肚皮：“你看看，这肚子不是好好的么？”

　　二少爷一看到那白嫩的肚皮就来了劲，缠着彩凤要吃奶子，彩凤便半推半就地认了。

　　这样，二少爷很快忘掉了那猫碗。

　　３８

　　席麻脸揣着铜猫碗，急急忙忙找到阿福古玩店的老板阿福。

　　阿福拿着猫腥气挺重的铜猫碗看了良久，说：“哦，是个铜砚呢，给你二块钱，我留下了。”

　　席麻脸想，一倒手就赚了一块，也没心思加价，便成交了。

　　阿福将沾着猫食的铜砚摆在货架上的一角落里，一搁就是半年。

　　一日，阿福的婆娘董氏请了一木匠来家做樟木箱子。箱子上要装提手，提手是用铜丝绞的，提手的生根处要用铜钱作垫子。木匠想到了马背巷的“祥符古泉店”祖传玩古钱，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古钱应有尽有。木匠出主意，让董氏去找祥符先生讨几枚厚铜钱来。１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