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在惠州有“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常作岭南人”之句,这两句诗是他陷于入世与出世两难心境之中写就的。诗句折射了他避世的心思。但写归写,他的凡俗之心始终陷于尘世苦乐之中,事实上,“日啖荔枝三百颗”,只是苏轼夸张的写法而已,那个时候,他寻求的是一份心灵上的慰藉。
苏轼因背负“讥斥先朝”的罪名流放岭南,在惠州沉浸于荔枝的美味,这两句诗才得以存世。那时的岭南荒凉冷清,当然也有让人流连之处,那就是拥有荔枝的甜美。荔枝的甜美,让苏轼在荒凉的处境中,滋生了一份不舍之情,让他面对岭南的山山水水不能不心怀感激。
苏轼的际遇,让人自然而然就会想起北宋词人柳永,柳永在仕途不畅时也曾写过“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之句,可以想象,杯盏盘碟之间,低吟浅唱之时,佐以红尘秀色,荔枝美味,最能冲淡的,是积蓄于胸的不快和苦闷。一唐一宋,一诗一词,两人性情固然大有差别,但人生际遇却是何等相似啊。
苏轼一生风雨,一生坎坷,所有的甜酸苦辣他都能从容面对。“一蓑风雨任平生”,正是他豁达为人的写照。虽然因仕途坎坷,他一度想避世遁俗,但仅仅是一时的想法而已。苏轼是豁达多情的,《荔枝叹》一诗中他写道:“十里一置飞尘灰,五里一堠兵火催。颠坑仆谷相枕藉,知是荔枝龙眼来。飞车跨山鹘横海,风枝露叶如新采。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这些源于生活的诗句,充分表现了他牵挂国运民生的忧患情怀。他看似恬淡超脱,内心实则有一盆热烈燃烧的火焰。正是那看似带来洒脱心境的三百颗荔枝,左右着他的心境,在他五味俱全的心中,燃起了一盆活火,而这盆活火,让他放不下对国运民生的牵挂,从而最终没有走上归隐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