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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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版:世态万象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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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你干得太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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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你干得太利索了

彼得本事大,刚来澳洲没几天,就找到了一份邮局美差。这是其他中国新移民望尘莫及的事。中国移民到澳洲,头份工作,往往是通过三姑六婆拐弯抹角关系,去鸡场冷库操把刀,狠劲剁冰冻鸡腿,过罢三五天,赫然发觉自己的手因受冻严重也快成舒展不开的鸡爪子了;当然,去餐馆洗盘子拖地,挣7元8元澳币每小时的薪水,也属于刚落脚澳洲的中国人轻而易举能捞到的差事。像陈彼得这样初来乍到就谋到邮局的工作,都说这八成是蒙了祖宗的福荫,撞了天大的狗屎运。

陈彼得的具体工作是送信送报,简单说,他是邮递员。

澳洲邮递员分两类。一类骑着摩托车挨家挨户服务,名曰“HOUSE BY HOUSE”。所谓House,相当于咱国人眼里的别墅。另一类是坐11路车,也就是徒步啦。沿途不是公司大楼,就是公寓式房子和商铺,邮递员只要往一排排信箱里塞信报就大功告成了。陈彼得干的是后一种邮递工作。工资不低,每小时16元澳币;工作轻松,陈彼得分管的邮送片区是来回约4公里,不到100家公司和商店,20多幢高不过4层的Unit(类似于咱中国的公寓房)。

陈彼得兴冲冲走马上任了。手推黄色四轮手推车,走。手推车内装信报,偶尔有商场夹带的广告(这可是额外的收入哦)。这活太幸福了,晃晃悠悠走,边走边可以看澳洲的风景。澳洲风景还是不错的,天也高,云也淡,气也爽。偶尔也会撞上点小雨,但不用怕,一阵风就把雨给轰跑了。

干了三天,上司请陈彼得去谈心了。

上司:“今天你没上班?”

陈彼得:“我上班了啊。”

上司:“那为什么11点半我去Main ST 250号没看到你。”

照上司的论调,陈彼得的干了30年的刚刚退休的前任,每天上午11点半必定抵达Main ST250号,所以陈彼得也该于此时抵达此地才对劲。

陈彼得笑:“我早提前完成任务啦,11点前就收工回家了。”上司大惊:“你提前送完啦。人家8小时的活,你不到3小时就全干完啦!”

陈彼得不撒谎,实事求是地汇报。确实,他绝没将信报塞路边垃圾桶里,他是马不停蹄行色匆匆将活提前忙完的。瞅着上司的眼睛瞪得比牛还大,陈彼得心里好生得意。暗想,这名外国老干部,一定多年没撞上过我这样的优秀员工了吧。心一横,想更上一层楼干脆再超额接些艰巨任务。于是,他说:“再给我多划两个片区吧,我8小时内全能干完……区区这些小活,何必浪费人力物力。”

上司没表扬陈彼得,更没给陈彼得身上压担子,而是干脆利落地炒了他的鱿鱼。

请陈彼得滚蛋前,上司将大道理掰碎了给他上课——你怎么能多揽活呢,你要是多干几份活,那另外几个片区的邮递员不就要失业么。你这个同志啊,你这样做是给澳洲社会添乱啊……给澳洲作贡献,热烈欢迎啊,但每个人为澳洲作出的最起码的贡献是,老老实实坚持8小时工作制。

陈彼得的脑子终于开窍了。原来澳洲邮局的前辈们都是这样干活的。慢吞吞走路,争取决不踩死路上的一只蚂蚁。信送到人家府上,可以和人家聊几句天——这是争取顾客对邮局工作大力支持的好机会啊。行到半程,找个地方坐下,掏出自带的面包,往里面塞块芝士,扔微波炉热一热,坐下,开始一分钟咬一口地享受。微波炉这玩意你不用担心,免费的面包澳洲没有,免费使用的微波炉到处都有。路边的每个公司有,商铺有,大型商场的公共厕所里也有。自己操作,免费使用。半小时吃完两块面包,接下来,继续前进。一路上如果看到鸟们打架,大可以驻足好好欣赏一番,直到它们决出胜负再走不迟。因为,心情好就身体好,身体好就能干好革命工作。而鸟打架能使人兴奋,不是坏事。走呀走……8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完了,好了,该打马回程了。

才干三天就被炒鱿鱼,这让拥有中国武汉大学研究生文凭的陈彼得觉得很没面子。澳洲的邮递员,陈彼得的同行们,大多不是老弱就是病残,一般仅有中学文化程度,却一个个干得有声有色,只有退休的结局,没有被炒鱿鱼的旧例。遗憾的是,陈彼得没法怨天尤人。谁叫你错把他乡当故乡呢,丝毫不了解人家的国情就抢着要当工作先进!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如果你走路比兔子还快,请不要移民到澳洲来。如果你热衷于超额完成革命任务,请留在中国奉献青春和热血。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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