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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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莲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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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子 著

若川细看了一遍,发现桌上有串钥匙,用来开了抽屉,里面还没来得及做账的票据,都还在。经费还剩得有万把块钱,清点一下,倒也不少。若川心烦意乱,呆若木鸡。工人们拥在卧室门口,拿眼睛盯牢他。他挥开众人,无知无觉地下了楼,呆望着几个鳖池,闷声不响。工人们又渐渐围上来,像是受了他感染,个个都不做声。好半晌,若川才长吐一口气,喃喃道:“跑了,跑了。”

——鳖场终于塌了天!

这样的结局,若川万没有想到。原本是来散心的,却接了个烫手山芋。秋风起了,几千只成鳖,马上就要销售。可是,销售渠道都在小郭的手里,这样一个烂摊子,他若川如何拾得起来!

若川自己又上到二楼,在小郭卧室门边呆立了半晌,才拨通了老板的手机。电话里,老板果然大怒:“你怎么搞的!”若川也不申辩,默默无语。少顷,老板放缓口气说:“先稳住工人,我明天就来。”

通完话,若川无心做事,也无法在鳖场待着,想去老屋,又不想让六莲看到自己的沮丧,便去了岭上。蜿蜒的路,从木麻黄树林中穿过,不知走了有多远,一回头,看得见鳖场的全貌了。往日若川从外面回来,看到鳖场,便觉有家一样的亲切,此刻见了,却如望见陷阱一般,生了恐惧心出来。木然坐了许久,才起身下了岭,来到莲塘旁。看到塘里的睡莲,正一枝独秀,在一片衰落当中,凄美而倔强。看着,眼睛里就有幻化的影像,正是六莲的笑容……他心里打了个旋儿,便坐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身后有草响。若川辨出是六莲,但他并未回头。脚步停了,他感觉六莲慢慢靠过来,片刻,两只小手搭在他的肩上。两人都无言,一站一坐,呆望着水中。良久,若川才轻轻叫了一声:“六莲!”六莲也轻声应道:“助理……”于是又久久无言。过了一忽儿,若川才问:“你都知道了?”六莲说:“听说了。那鳖场,还能办了么?”若川无力地说:“能吧。”六莲便与若川并排坐下,说:“我看,你还是回海口吧。你的命,是不该到这来的。”若川就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怎么说起了这话?”六莲下巴抵在膝盖上,望着塘水,轻轻地说:“阿爸的病,是命。老金的伤,是命。我自己……也是命。”说罢,眼里就有泪光闪。若川心乱如麻,想说几句振作的话,又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半晌才道:“你这就去海口吧。”六莲喃喃道:“海口……那是我前世的家呀。”她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像是很幸福,又像很凄楚,若川见了,便是一呆。

42. 祭献

次日一早,老板又来电话,确认了下午就到鳖场来。若川就忙带着工人打扫院子。自从鳖场建成后,老板还从没来过,这一点面子功夫,是一定要做足的。忙了小半日,若川终是惶惶不安,惦记着老金那边的消息。

下午,天阴了,凉意渐起,空气中飘起雨丝。若川无情无绪,只等老板从海口过来。他知道,老板这次来,就是一次宣判,有些东西就要结束了。昨天,在莲塘边与六莲坐了很久,两个人的心,像衣服贴肉般,贴在了一起。而后,在他最软弱的时候,是六莲,给了他莫大慰藉。那是一生中永远定格的一刻,也是天地间的一桩秘密……

就是在昨天,若川握着六莲的手,在塘边默坐,听风声与虫鸣,渐渐地悲情就消去了许多。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若川拉六莲起来,慢慢往山上走,走的正是鬼节上坟的路。两人都无话,但心内都知道要到哪里去。斑鸠鸟的鸣叫,仍是声声呼应,尘世在路的一侧渐渐降了下去。他们走到了山顶,林中隐约可见那些无名墓碑,苍苔生在上面,皱纹一样苍老。千百年了,这里的虫与鸟,就像草莽中的农人一样,艰难地生存着。两人来到空地坐下,若川感叹道:“真安静呀。”六莲望着他,小鸟依人似的说:“下辈子,我就住这里。”若川与她对视了一忽儿,两人猛然就烈火腾起,交颈相拥,万物一下便远远退去。他们什么也没想,虽各有各的人生路,可是在最初那个黄昏之后,就注定了要在这时来一场壮烈的交汇。

这一场灵肉之欢,短暂得令人目眩。树影在头上摇,近旁有小虫在飞。少女身体上的香气,永远地留在了若川的记忆里。他默默地祈祷着:日月呀,就停在这一刻吧,保佑我无冬无夏,无悲无愁……

从山上归来,若川果断地下了决心:要对这小姑娘负起责来,带她去海口。如果六莲情愿,也可以就这样永远厮守。到了晚上,他已想了很多,把将来的生活想了个七七八八。

43. 邂逅

汽车喇叭一声响,两辆轿车相跟着驶进鳖场。若川从恍惚中惊觉,跳将起来。见前面的奔驰车上,下来两人,是老板和公司的财务。老板走过来,喊了声:“老白,你来看看,谁来了?”若川顺着他目光看去,那第二辆车,有些儿眼熟。车门一开——原来是高赢来了!老板说:“你们是老朋友了,她特地来看看你。你们谈,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高赢站在若川面前,神情淡淡。有些天没有见她,在这村子里骤见,若川觉得她衣饰要比以前华丽,那淡淡的神情,含着些怜悯的意思。高赢说:“我们老板,要拿下这片地,是说到就要做到的。这几日,他跟你们老板在海口已经混熟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做徒劳无益的事。”若川心里惊讶,叹道:“你们老板,真是法力无边!”高赢一笑,说:“不是他厉害,是时代如此。像你,已经不大读书了;农民,也不可能死守住土地。”若川苦笑道:“这就是孔老夫子说的,礼崩乐坏了。”高赢说:“不谈这些恼人的事了。送你的书,你看了?”若川忙说:“谢谢你呀,送了我《荒原》。看了一段,流泪了。”高赢就掩口笑:“是念中文系出来的吧,夸张!”

两人正说话间,雨丝渐密了,寒意包围上来。高赢穿得单薄,风一吹,便打了个寒战。若川看看高赢瑟缩的样子,心有不忍,下意识地伸出手,替她掩了掩衣服说:“鳖场的事一完,我马上就回。”高赢就很欣然的样子,伸手与若川一握:“一言为定啊。”说完便挥手作别,回身上车,发动起车子走了。

天气不好,若川的心情也黯淡到极点。高赢的神态做派,忽然让他想到了前妻的样子,只痛心当初的日子完全被命运毁掉了。他倚着院门,呆望了村路好大一阵儿,才回过身来。

老板请霍半在镇上喝完酒,回到鳖场,便叫了若川与财务,布置鳖场事情。原来,老板此来,就是为快刀斩乱麻。鳖场在莲塘村的处境,他在百里之外也了如指掌,农行的贷款暂时下不来,铺开这摊子就等于烧钱。况且鳖场处在是非之地,无一日安宁,还几乎闹出人命来,它的存废,也就没有什么悬念了。老板,决意要抛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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