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国勇

秋风刚起，黄豆就净了场，入了粮食囤，饱满的籽粒如珍珠般闪烁着金黄的光泽。黄豆也给了庄稼人快乐的日子，对喝酒的汉子来说，家里只要有黄豆在，就可以过上神仙日子。大雪封门的日子里，青黄不接，家里来了客人，从陶土缸里舀了半瓢黄豆，去村头赵家豆腐作坊换了二斤嫩豆腐回来，就可以白菜烧豆腐招待客人了。

白菜烧豆腐的标准做法是先把铁锅烧至微热，把一小勺菜籽油均匀地撒在锅底，立即会冒起一股轻烟，清香的菜籽油味儿立即扑鼻而来。此时，要眼明手快，把切成四方块儿的豆腐一个个贴在锅底，待豆腐和油锅之间的“嗞嗞”声小了下来，马上把豆腐块儿翻过来，你会发现，豆腐块儿已经煎成了金黄色；再把另一面煎成金黄，大功就算告成了一半儿。

这个时候，就可以把切好洗净的白菜放进锅了。轻轻地翻炒两下，撒上适量的盐，白菜浸出了很多的水，金黄色的豆腐在白菜水的浸泡下也有了湿润的颜色……慢慢的，白菜浸出的水变成了袅袅升腾的水蒸气，锅里的白菜豆腐就融为一体。盛在菜盘中，菜香就会飘逸开来，诱得人们直流口水。这个时候，若是钱粮足的人家，会撒一把虾仁在菜盘里，那就是另一番的风味了！

白菜烧豆腐好吃，要用村东头赵家豆腐作坊生产的豆腐来做，其他地方生产的豆腐，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菜肴来。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赵家豆腐作坊是个非常神秘的地方，站在豆腐作坊门前，想象着里面定是幽暗的灯光，散发着黄豆的芬芳，还有一只拉磨的老秃驴，不停地发出吭吭哧哧的喘气声。那年冬天，我在家里吃了父亲做的白菜烧豆腐，心中的好奇加重，就跑到赵家豆腐作坊门前探究竟。或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赵大爷嘴里衔着旱烟袋掀开布帘子从豆腐作坊里走了出来，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小子，大爷请你吃碗热豆腐。”

走进豆腐作坊，才发现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作坊里非常暖和，一座硕大的土灶架着铁锅，里面的豆浆翻着花儿，骨嘟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来的热气儿在豆腐作坊里弥漫；另一边是五六只摞起来的敞口木箱子，我走过去，掀开盖在木箱子上面的白布单，发现箱子里正是我家吃的白豆腐，热腾腾地冒着气儿。回过头来，我指了锅里的豆浆，还有身后盛放着豆腐的木箱子，问赵大爷：“大爷，豆腐脑和豆浆，都是这里生产的吗？”

听了我的话，赵大爷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小子，人不大，想法挺多。想不想吃豆腐，喝豆浆？做我们家的女婿吧，管你吃个够，喝个饱！”

赵大爷家的闺女叫赵玲，大高个，脸很黑，不是我喜欢的白。背地里我给她起了个绰号叫“黑李逵”，为此，赵玲把我摔倒在地，骑在我身上打。让我做他家的女婿，没门！听了赵大爷的话，我就不再问什么了，低头钻出豆腐作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