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一名英国皇家海军军官,在军队中负责武器装备的维修和保养。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爱我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可是一场战争改变了一切。1991年,我作为英军派驻多国部队的成员参加了海湾战争。到达科威特后不久,我就在一次登陆演习中遭遇了严重车祸。在昏迷了六个星期后,我才在病床上睁开眼睛。
我发现右侧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这意味着我将在轮椅上度过余生。更可怕的是,我失去了近50%的记忆。我不记得自己结过婚,也忘掉了孩子们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我的口齿变得含糊不清,只能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只言片语。我痛苦地意识到,我不仅失去了过去,也失去了未来。我的精神开始崩溃,曾两次企图自杀。
此后的五年里我一直住在医院和康复中心。妻子桑德拉曾是一位护士,为了照顾我她辞掉了工作,但我已经认不得她。1997年的一天,桑德拉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一个名叫“小狗伴侣”的慈善机构正在寻找一位志愿者,工作是每周一次带一只小狗去上培训课。这些小狗日后将成为助残犬,与残疾人结成对子帮他们独立生活。桑德拉认为我正需要一只助残犬,于是就报了名。
夏季的一天,桑德拉要带小狗去上课,恰巧那天接我去日托中心的巴士没有来,于是我就和她一起去了训练课。我孤零零地坐在一个角落里。这时我看到一只黄色的小拉布拉多犬,它刚下课,正趴在那里休息。几乎在同时它也注意到了我。它从地板上捡起一件玩具放到我怀里。通常小狗做出友好举动时都会得到奖励,但它却没从我这儿得到任何反应。这似乎伤了它的自尊。它跑到模拟超市里,从货架上衔过来一盒罐头,接着又是另一件,很快我就被埋在了一堆商品当中。看着它那认真的样子,五年来我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不久我们就把这只和我有缘的小狗带回了家。它叫“安代尔”,当时只有14个月大。安代尔很聪明,它很快就读懂了我的“手语”。如果我摸摸头,它就会递给我帽子;如果我摸摸手,它就会衔来我的轮椅手套;如果我摩擦脸,它就递给我电动剃须刀。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本领也越来越大。在酒馆里他会把我的钱包放在吧台上,吠叫不止直到服务生给我上酒。甚至到超市购物这样的复杂任务它也能完成。我只需要告诉它要买什么,它都能准确地用鼻子从货架上拱下来,掉到购物篮里。安代尔帮我找回了久违的自由。
由于有了对安代尔讲话的渴望,我的口齿越来越清晰,语言越来越流利,词汇几乎恢复到发生车祸前的水平。在它的帮助下,我和桑德拉不再是患者与护士的关系。2003年,我们在一个乡村俱乐部重新宣誓,尽管我已经记不起第一次结婚时的情景,但我们在过去12年里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重新恋爱。那一天安代尔责无旁贷地担任了我的伴郎,它穿着一件和我的西装十分相配的外套,显得很神气。
不久后,安代尔被动物保护组织授予一枚金质奖章,以奖励它在主人遇到危险时表现出的冷静和忠诚。事情发生的那天,我在一个停车场被一辆倒车的汽车撞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安代尔费尽全力把我放平,又把毛毯盖在我身上。此后它在一辆汽车底下找到我的手机,把它放到我的脸上,希望我能拨打急救电话。见我没有反应,它又跑到附近一家旅馆去叫人。由于抢救及时,我很快脱离了危险。
我曾对人类充满戒心,是安代尔溜进我失衡的痛苦世界里,为我点燃了希望之灯。我的生活就像一张拼图,它被战争炸得支离破碎,安代尔每一天都替我找回一块拼图,重新把它拼凑起来。安代尔已经11岁了,我知道有一天当我把手放在轮椅的一侧时,它已经不在那里了,但它的爱将陪伴我一生。
摘自《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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