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有一名衙役将一盆清水端来,放在常柘松的面前。常柘松看了这一盆清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道:“这就是张大人所说的证据么?”
张大人并不理他,吩咐书吏将那封从刺客身上搜出的苏继英的书信拿出,交给常柘松。
“你还记得这封书信么?”
“这是那夜你我一同从刺客身上搜出的书信,正是苏继英的亲笔书信。”
张问陶点点头,对书吏道:“你将这封信放入水中。”
书吏喳的答应一声,将信淹入水中。只见那信入水之后,渐渐润湿。过了一会儿,便散成一块块的方形纸片,每片纸上都有一个字,其中一个纸片上是那只鲜红的印章。
“此信乃是伪作,你还有何说?”
常柘松面色苍白,险些站立不稳,他定了定神,使足了劲抬起头来,现出一副坦然无虚的样子道:“信是伪作,与我何干?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张问陶紧紧盯住常柘松的眼睛,盯的常柘松目光游移,欲躲无处。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张问陶冷笑一声朝堂下喊道:“将证人带上堂来!”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头被带上堂来。
那老头一见了常柘松便连声埋怨道:“常老爷啊,您可把老儿我害苦啦。我不该贪你那三百两银子,为你贴了这封信,惹来这许多的麻烦。如今我已全招了,您还不招么?”
常柘松再也吃受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到地上,口中喃喃道:“我全招了罢。”
四十二
原来,常柘松早就听说其父常涟贤之所以要强取常家庄园,就是因为此庄古宅内藏有巨宝。虽然他与父亲不和,但仗着自己是独子,而且常涟贤也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了一些宝藏之事,便以为迟早有一天宝藏会归己所有。加上他当时正热衷于仕途,希望早立功名,光耀门楣,所以对此也没有太上心。
没想到常涟贤不过五十多岁,突然病亡,在遗嘱中却将老宅赠与了管家姜兰,而且是苏继英作的证人。常柘松顿时心生恶恨,将一股怨气都放在姜兰和苏继英身上。
后来,常柘松找个机会故意装作说漏了嘴,将古宅中藏宝的事告诉了姜兰,却不告诉他古宅暗藏机关的秘密。姜兰贪财中计,独自去古宅寻宝,被机关射出的利箭射死。接着他又派人在半路截杀了姜兰之子姜德云,将姜家赶尽杀绝。巧的是,在他截杀姜德云之前,苏继英也过问了此事,竟因此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其间,他骗诱毫不知情的姜成氏向张问陶说了谎,其代价不过是答应为姜兰大办丧事,并负责她与儿子姜德云今后的所有生活用度。姜成氏知道常涟贤的遗嘱中写着任何人不得擅入古宅的条款,以为姜兰之死是他背主贪财所致,本就觉得无理,又贪图常柘松开出的优厚条件,所以答应替他作了假证。
两次夜探古宅,故意假造书信,就是为了让苏继英成为最后的替死鬼。这样,他既报了当初苏继英作为遗嘱证人,分配家产不公之仇;又可独吞宝藏。
那个老头便是京城里有名的“字贴王”,常柘松托人弄到了一些苏继英的旧书信、旧公文,又花了三百两银子,让“字贴王”贴出一份几可乱真的假信。
他没想到的是,常涟贤毕竟还念着父子之情。只要他在葬礼前后,装出几分痛悔的模样,就可重新得到古宅。可惜他机关算尽太聪明,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误了卿卿性命!
四十三
十二月二十一,晨。一场大雪将常家庄园扮成了琼楼玉宇,掩盖了这座庄园中所藏的一切罪恶与秘密。
常家庄园的古宅早被数百名绿营兵围得严严实实,一个个横刀立戈,威严肃立。大院之内,数十名戈什哈手扶佩刀,站成数列。十几名蓝顶子、白顶子、金顶子的官员,众星捧月般将一名红顶子官员簇拥着。这位红顶子官员正是刑部尚书铁保。
铁保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这座古宅,见这座古宅虽是盖了一层积雪,但墙壁斑驳,窗棂破损红漆剥落,仍是掩不住历经沧桑之像。
“这就是那座藏宝的古宅啊,真是想不到,历经千年,如今又要重见天日了。”铁保感慨一番,然后将手一挥道:“走,进去取宝!”
一位摘了顶子去了补服穿着九蟒五爪袍的官员立刻走上前来,道一声:“大人,请跟我来。”
铁保对那人笑道:“苏老弟,若不是张太守,你可是得了一笔泼天的横财啊。你不怨他么?”